记一棵桃树

孙志刚

　　不知那年何月，家里是谁将吃剩下的一粒桃核丢在那。一个暖暖的春日里，我家的窗前紧挨墙角处，竟然活生生的长出一棵小桃树苗。它纤细的枝干红红的，上面镶嵌着几枚扣子般大小的绿叶，毛茸茸地显得柔弱娇嫩，十多公分高，看上去非常可爱。从此它就成了我家的一棵桃树。
　这棵小树苗开始并没有引起家里人的关注，可它凭借自身顽强的努力，个把月后，就长到一尺多高，而且叶子肥大，绿莹莹地充满生机。于是，家里人不得不对这个小生命重视起来。大人把墙角下清开地方，给它圈了个树窝，孩子们也主动给它时常浇点水，希望它快快长。小树苗不辱使命，在家人的几番侍弄中，一两年时间就歪歪斜斜长到院当中，足有两米高。树干粗了树叶大了，虽然长相不直溜，躬歪着身躯，俨然长了半副桃树的身架，我家本来不大的小院让它占了半壁江山。夏日里绿荫斑驳晃动透着一片生气，秋天里风吹树叶哗哗作响意蕴深长，冬季里树骨嶙峋干枝挺拔像一尊护院将军。小桃树风雨不惧，在我家精心呵护下，几年光景，就长成了一棵名副其实的桃树，虽品相不佳，但全家人都喜欢它。父亲将它斜伸到院当中的主干用一块木桩顶起，使它不再垂落。有时为了防止树虫侵扰，还给它枝条上喷些农药。桃树果然不负众望，一年一个模样。它在少年时，只是绿油油的叶子蓬蓬勃勃给我家小院增添了不少绿意。后来变成青年时，随季节就开花吐蕊了。只见金色的阳光落满树梢，红粉色的花朵点缀在绿叶中，小蜜蜂上下飞舞其间，又给我家带来许多欢乐。孩子们虽相继成家各自独立，但每逢回家看到它，如见着老朋友那样快慰。它慢慢地进入了成熟期时，兴许是被院墙阻隔不着风，它挂果很少，偶尔长出几个，显得弥足珍贵，我们都不去碰它。待桃子慢慢长大，等到它们脸儿由绿变红，个儿由小变大，像金娃娃般挂在树枝间。抬头看去，心中便觉得神清气爽。我们不想吃它们，只愿把桃树最美的时刻留住。再往后它真正成熟起来，树身更大更高了，树枝高过了房顶伸出了院墙，绿茵茵遮了大半院，每到花开季节，一簇簇桃花挂满枝头，粉扑扑一片，煞是好看。桃树似乎很有情，像是有意报答主人多年的培育之恩，桃子结的也多了起来。到它们熟了时，三三两两掩映在浓浓的树叶丛中，芬芳飘散果香诱人，一副硕果累累的图画展现在人们的面前，就连左邻右舍也赞叹不已。母亲常常把它们挨个数好当宝贝的分给家人和邻居品尝，大家每当吃到那甜滋滋香喷喷的桃子，心中荡起一种丰收的喜悦。
　　二零零一年，城市旧屋改造工程波及到我父母家。身不由己不得不搬。东西能动人能走，可这棵桃树却遭了殃。等到我们把家搬空后，只能望着桃树被孤零零的冷落在院中，大家对它的遭遇非常同情，但爱莫能助，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几天后，我心里还惦记着它，再次来到旧院，谁知那里已是面目全非。房屋全部夷为平地，桃树的踪影已消失在大规模的城市改造建设工程中，它的生命已经荡然无存。
　　我爱那棵桃树，它活在我的记忆里。

　　作于二零一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