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过大年（高世福）

金莲川文学

　　儿时懵懵懂懂，对“元旦”、“春节”这些名词全然不知。一说大年，就知道指的是区别于阳历大年的阴历大年。儿时过大年，是我们每个人记忆比较深刻的事。那时候，北方的坝上农村还不富裕。住的是低矮的土坯房，吃的主要是莜面、山药，穿的多是卡几、华达尼及粗布、白洋布做得衣裳，冬天穿皮袄。你说当时的条件差？可天镇、阳高、怀安、万全、阳原、蔚县等地的人们还纷纷前来我们坝上落户呢。那是因为坝上有三件宝：莜面、山药、大皮袄。当然，与现在的生活水平无法比拟。故此，那时候小孩子们总还是盼着过大年，穿好的、吃好的。其实，能穿一件新布面子的棉衣服算是很了不起的了。能穿一件三面新（新面子、新棉花、新里子）的衣服，更是少之又少；由于平时吃得多半是莜面、山药，过年期间能吃到一些炸糕、炸油饼、炸麻花和肉类等    物。 故此，过大年是人们的一种期盼。尤其是孩子们，那真是掰着手指头盼望着过大年。
　　在农村，一过腊八，好像就闻着年味儿了。正如俗话所说“大人小孩都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人们分别以生产队为单位，除了组织集体生产劳动、学习以外，还要相约有序地兼顾各家各户炒莜麦、磨面、推碾子、榨油，仍然是一派繁忙景象。好过的人家开始宰猪，把猪肉埋在院里雪堆内，再用冷水浇冻储存，既不腐坏又安全，单等年根儿打开享用。当然，有的人家连人的吃饭问题都难以解决，还哪有喂猪的。所以，在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后 、不管猪大小就宰掉了。大多数人家还是养不起猪的，等到腊月二十六用钱或者以粮易肉割几斤就得了。
　　一到腊月二十几，那就更忙活了，沽源人编得顺口溜是：“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宰只鸡；二十八，炸麻花；二十九，打烧酒......”
　　三十儿熬年，那时候没有收音机、电视机，也没有电。妈妈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穿针引线缝补着那些还没有完工的棉衣服。孩子们一会儿上炕玩扑克、拿籽儿；一会儿又戴上羊皮筒袖袖、点一根粗香或烟卷出去放鞭炮、玩儿灯笼。玩儿一大气，等再回来的时候，孩子们个个都冻得红着小手、红着脸蛋儿。晚上，不管是熬年还是睡觉，妈妈总要烧半锅温水让我和四姐洗洗脚板子，说是能洗去所有的污浊、晦气，来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初一天还没亮，大人们就把睡梦中的孩子们叫起来了，吃一口锅盖上头一天就预备好的麻花、果蛋子或糖块儿，再下地小心翼翼地洗完脸，然后就哆嗦着跟上大人们去院里挂灯笼、拢旺火、放炮……听大人们说，讲究不空嘴下地、不许往地上洒水、打哆嗦是家冷啊！拢旺火的柴火都是头天晚上准备好的，那时候讲究：谁家起得早、谁家旺火烧得旺，谁家一年都走好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其实，都是一种意愿。
　　把旺火残余用铁锨铲到火盆里端进家放到炕上，给父母亲拜年、得个三、五毛压岁钱。然后就出街去给亲朋好友家拜年了，绕一圈儿后总是满载而归，什么红枣、黑枣、糖块儿呀等等，还有1分、2分、5分的钢崩或壹角、贰角、伍角的毛票。由于困难、钱紧，壹元、贰元、伍元、拾元的纸币是很难挣到的。当时，中国人民银行发行的人民币总额是拾捌块捌毛捌分（周恩来语）。
　　北方农村的讲究是，只要在正月里，拜年都算数。正月十五晚上，孩子们成群结队地手提灯笼、拉上一根用葫麻柴拧成的长龙并点燃，骑着跑到草滩里，美其名曰“骑火龙”。跑啊跑啊，甚是壮观，惬意极了，哈哈。等到“火龙”越烧越短时，就赶紧跑回村将谁家的葫麻柴快速拧成绳点燃接着跑。现在，社会发展了，小孩儿们玩儿得多是电子玩具或一些高端游戏。 儿时玩得游戏将再不重现，“骑火龙”便成了永久的记忆。 说得是过大年一直红火到二月二，实际上一过正月十五大劲儿就放过去了。   

　　2013年2月14日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