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张艳东）

金莲川文学

　　好日子总是经不住过。闺女放假了，决心是要多陪陪她的，她也期待得很，说爸带我上东山。闺女一直在等，我也一直在抽时间。时间没抽到就开了学。心里除了对她的内疚，还有深深的懊悔。我明白，对于闺女来说，她16岁夏天的这个期望落空了，永远地落空了。就我来说无法弥补，也是永远的。
　　早起送她，大小包提着。闺女让我看着，她去买票。看着她舒展自如地在人群中穿走，没有怯懦，没有畏惧，我嗓子里一下很堵。孩子真是长大了，可以独挡一小面啦。然而，她的成长我没有亲历，没有目睹，却是猛然发现，旱地拔葱，平地抠饼似的。在那一刻，心里除了难受，没有别的。
　　上了车，孩子自顾地玩手机。车动了，想象里是该有一番酸楚的，毕竟这几个月是不能见面啦。我有些失望，安顿了几句，下了车。车子缓缓朝前走，我站在窗口的一侧，看着玻璃里面模糊的闺女，我敲敲车厢，闺女扭过头向下望着我，手在玻璃上擦了擦，然后又推开车窗说，爸你别多想，开车慢点。泪水一下挤出来，我掏出烟来掩饰。闺女走了，我心空了。
　　不由得想起闺女5，6岁时的情景。那时我跟老婆为生计奔命，和孩子聚少离多。每次分别老婆都会说，不要哭啊，你一哭妈更难受。临走时，闺女还是站在门口看着我们。戴顶红帽，小手绞在一起，低头看着脚底，清澈的眼里满是不舍。老婆说回去吧，这么冷。闺女说你们走，我就回。然而没等我们走，她就飞快地跑回屋里。当父亲的知道，闺女是去屋里哭，怕我们看见。
　　有一天看闺女的日记，她写道；今天我才明白，原来我是自己长大的。我心如刀绞。女儿从小由奶奶照看，幼儿园，小学中学一路过来，想想真是心酸。心酸得不敢细想和闺女在一起的短暂日子。然而今天她大了，活泼可爱，调皮淘气的老闺女永远不见了，被岁月带走了，还给我的是一个日渐懂事，日渐成熟的大姑娘。这一带一还有几多无奈呀！照理说我该高兴的，可更多的竟是陌生和失落。或许往后多少年，站在人生的某个节点上，向今天看又是一番慨叹吧。过往的日子总是因为回忆变得醇香而美好，可后面老是跟着一堆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