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然绽放的美人蕉（李富荣）

金莲川文学

    早晨，一拉开窗帘，“哇，太美了！”我惊呼。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阳台上大朵的红色美人蕉在我眼前灿然绽放了！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展示着它娇美的身姿，释放着沁人的芬芳，像极了一簇静静地燃烧、跳荡着的火焰。
    “妈妈，咱家的花一盆接一盆地开放”，欣喜之余，女儿总结说。
    是啊，从春节到现在，我家就从没有寂寞过。小盆儿的君子兰率先绽放，接着是大盆儿的君子兰。君子兰的芳香还没有彻底消散，这不，大朵的美人蕉就迫不及待地闪亮登场了。细看，那朵不甚羞怯地遮掩着满怀心事的小朵美人蕉，早已绷不住了，竟“扑哧”一声，于裙裾间露出一抹娇红。杂植在龙骨盆中的夜来香也急着凑热闹，几天的疯长之后，也于叶片间孕育出了小小的密集的花蕾。在这些大型的花簇次第开放的同时，四季海棠、日日红这些小型花朵也争相绽放，仿佛专门为饰演配角而来。看来，今年我家真的不会寂寞了。
    我爱花，所以喜欢养花。开花的，不开花的，只要适合盆里栽种且方便弄来，不管花色品种档次如何，均可在我家落户安家。养花，我是讲缘分的，我宁愿相信花和人一样是有情有义有缘有份有始有终有果有因的。因此不刻意追求，不费尽心机经营，一切随缘的人生信条也用在养花上。
    于花，我给予充分的尊重。我养花，从不修枝剪叶刻意追求造型，而是任其枝繁叶茂虬枝盘曲。我所做的是给我的花们提供充分的生长空间，花盆小了，换大盆；再小了，换更大的。
    于花盆中的草，我也给予充分的尊重。我养花从不拔除花盆中柳生（家乡人把不经人工种植，植物自己从土里长出来叫柳生）出来的杂草，而是任其与盆中的主角和平共处。同样是生命，同样有生长的渴望，同样能用生命的颜色装点我的陋室，我又何必厚此薄彼呢。
    说来也奇怪，不知何故，我家花盆里柳生出来的常常不是一般的草，而是菜。西红柿、小尖椒、青椒都曾先后光顾过我家的花盆。
    许是不通风的缘故吧，花盆里的西红柿秧苗长得很旺盛，却只开花不结果，而小尖椒和青椒却着实让我尝到了它们的味道。去年，五个小尖椒像五个小红灯笼挂在并不茂盛的一株秧苗上，陪伴我走过了差不多半个夏季。直到秋天枝残叶落的时候才被摘下来。
    而此时，另一盆中柳生出来的青椒秧正孕育着果实。不久，开花结果，由小而大，由绿而红，五个圆圆的青椒像五位身着红色裙裾的少女，红着脸，羞涩而又安静地置身于花丛中。一直舍不得摘取吃掉，单是看着就是一种享受。直到果实因水分减少开始枯萎才不得已摘下来端上餐桌。嘿，味道还真的很甘甜爽口呢！
    果实被摘下来了，植株还很青翠，我没舍得拔除。直到春节，我出了几天门，因无人浇水，它的枝叶全部干枯脱落，只剩下光秃秃的主干，旗杆一样矗立在花盆里。我仍然没有舍得拔除。没想到过了几天，它竟长出了新的叶片，开出了新的花朵。这不，再度枝繁叶茂的青椒秧上又结了八个肥嫩的大青椒，煞是喜人。出叶、开花、结果，由小而大由绿而红的过程，让我切实触摸到了生命由死到生，由衰而兴的二度轮回的快乐。原来生命真的可以起死回生呀！
    “有花有实，有色有香，既须劳动，又长见识”，这是老舍养花的乐趣。然而，养花也的确是“有喜有忧，有笑有泪”的。植物和人一样有生老病死，也会有飞来横祸意外伤害。每每这时是养花人最伤心的时候。
    记得那年，我家养的一盆大叶海棠，长得枝叶婆娑花团锦簇。冬日午后或夏日傍晚，我喜欢于茶余饭后静赏大叶海棠那三角形的叶片，于光和影的斑驳中感悟生命的律动。大叶海棠花开得多落得也快，我常常把缤纷的落英掬来入口，品尝那种甘甜中略带微酸的味道。每天早晨起床或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先看看我心爱的大叶海棠花，数一数叶片又长出几个，花又开了几朵。
    然而，有一天由于人为的原因海棠花竟惨遭厄运，不仅径断枝残叶落而且花消玉殒根残。我的心痛极了！之后，大叶海棠花连同碎了的，我精心挑选的，有着美丽花纹的花盆一起从我家消失了踪迹，原来生长海棠花的地方空空荡荡的，一起变空的还有我一颗极度苍凉的心。我为自己无力保护一株心爱的植物而自责难过了很久。
    之后，我继续养花，只是不再养大叶海棠花，因为怕勾起伤心的往事……
    如今，似水的流年，冲淡了记忆中一些浓稠的过往，清了浅了的还有往昔岁月留下的疤痕。一个人不能挽留过去，也不能掌控将来，能够刻意控制的大概只能是现在还算安静的心。过去和未来都不存在，只有当下此刻是真实的。既然为过去伤神，为将来忧心都是徒劳无益的，那么何不安心地静享现在呢！
    此刻，眼前，灿然绽放的美人蕉正向我微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