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放假归来（樊桂云）

金莲川文学

    女儿高三了，过年放假回家。说是放假，其实也就是把课堂从学校又搬到家里，女儿仍按学校的作息时间来安排自己的学习和生活，大年初一也不例外。为了保证女儿每天的睡眠时间和质量，能够精力充沛地学习，妻子下令：三个卧室每屋一人，包括白天也不准我到处乱转，我和妻子暂时“分居”，住到安装有拖拉门的客卧。
    第一天夜里，我去卫生间，由于推拉门的轨道不太好用，推拉的声音有点响，或许是打扰了女儿睡觉。第二天早上，妻子冲进了我的卧室，使劲推着我的脑袋，恼怒地说道：“去趟卫生间把门子开得那么响，不仅影响孩子休息，最重要的是还会影响孩子的学习，你说你造了多大的罪孽？”
    我懵懂地揉着眼睛说道：“干吗这么上纲上线的？我有尿总不能憋着吧？”妻子说：“今天去买个夜壶用，晚上就不要去卫生间了。”我说：“亏你也想得出，我刚40多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尿频尿急尿不尽呢。我可丢不起那人。”妻子淡淡地说：“早晚你都会有那么一天的，这东西早晚你也会用上的。”真是奇耻大辱，我极力反驳妻子：“你见谁家住楼房，卧室里还配个夜壶？”妻子说：“我不管，不买也行，只要你晚上不开卧室门”。
    迫于妻子的淫威，我妥协了。当然我肯定不会去杂货店买那丢人现眼的“老头乐”。我去楼道的垃圾堆里找了个大可口可乐饮料瓶，还好瓶口还有个盖儿。
    晚上，我拿着这个空塑料瓶，在客厅里向妻子的眼前晃了一下，妻子会心一笑，给我竖起了大拇指。我回到自己的卧室，把“宝贝”放在床角下，宽衣、上床、入梦。
    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夜里小便，由于瓶口小，接尿时手忙脚乱、困难重重，结果撒在瓶外的比瓶内的还多。我知道又闯祸了，急忙去卫生间找来拖布，叮叮当当、慌慌张张拖着被我浇灌的地板。正在我惊慌地忙碌的时候，妻子却站在我的面前，用穿着拖鞋的脚一下子踩住拖布，劈手抢过拖把，使劲打在我的屁股上，嘴里骂着：“半夜不睡觉！你捉妖呢？”
    我想我如果是孙悟空会捉妖就好了，变只蚂蚁，穿越到卫生间，何苦面对这尴尬的情景？
    第三天，我又琢磨着新的接尿用具。人想要什么，眼睛就会注意什么。早晨，我在卫生间洗脸，忽然发现洗脸池下面竟然立着一个像机油壶似的塑料桶。我弯腰提起手柄一看，居然是“汰渍洗衣液”桶，粉盖、蓝身、净含量2千克；另一侧还写着“超越洁净，持久留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接尿神器，捧在手中，仔细凝视，如久未谋面的老友，有一种雪中送炭欲哭的感动。
    这几天，为了能够让女儿安心学习，妻子几乎不下楼。早晨不去体育馆打羽毛球，中午也不去麻将馆打麻将，晚上也不去舞场跳舞了，同学聚会，更是以陪女儿为借口统统推掉。定时去书房给女儿送牛奶、削苹果、甚至送剥了皮的坚果和瓜子。一个女人，无论她多么高傲，但为了孩子，都会低三下四心甘情愿当着老妈子。
    每天一日三餐，我负责女儿的伙食。牛羊猪肉，鸡鸭兔鱼，饺子馅饼米饭面条，尽量做到花样新不重复。女儿放假归来，就像是《红楼梦》里的贾元春省亲，我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我知道我虽不是皇上，但我绝对把女儿看成了公主。
    转眼假期已到，女儿又回学校进行紧张地学习了。
    女儿走后，晚上休息，妻子说：“回我们卧室吧。”我径直到卫生间拎起“神器”，进了卧室。妻子见了，大声吼道：“咋得啦？使用那破玩意儿还上瘾了？”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我可以不用那玩意儿了。不过，说实话，习惯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把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接尿神器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