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头发（樊桂云）

金莲川文学

   在我的记忆里，女儿只有在小学一年级之前扎过小辫，直到高三下学期，才开始留起了长发。整整十年的时间，女儿一直留着短发。
    去年女儿高考之后，开始把平底鞋换成了坡跟鞋；牛仔裤换成了短裙；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每次上街都会大袋小袋地往回家提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什么洗脸的、增白的、补水的，总之很是小女人。尤其是对她的头发异常呵护，几乎每天都要洗，洗完之后，站在镜子面前，左梳右照的，不知该怎样臭美才好？每逢如此，我都会长吁短叹，女孩子一旦懂得美了，就会脱胎换骨，变得让人匪夷所思。当然我也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女儿小时候的情景，那时她留着短发，不爱洗脸，时常不系鞋带，没事就爱看书或做手工。
    其实女儿最先留短发，是我和妻子怂恿和引诱的结果。孩子上小学了，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梳头扎小辫，由于女儿小不会扎，都是妻子给女儿扎，偶尔我给扎一次，女儿嫌难看，又哭又闹的，很是耽误工夫。那时我和妻子都很忙，不想在女儿的头发上浪费时间，也不想让女儿在扎小辫上浪费时间，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怕孩子因为臭美影响学习，于是我和妻子偷偷合计着给女儿留个像男孩子一样的短发。
    尽管女儿只有7岁，但对梳小辫还是情有独钟的，因为她每天摆一床的芭比娃娃，耐心地给她们梳着各种各样的发型，总是陶醉在她的童话世界当中。想想，如果要把女儿的辫子剪掉，女儿肯定会又哭又闹的！于是我和妻子事先不动声色，进行大肆舆论宣传，希望女儿潜移默化地接受我们的观点，变强攻为智取。
    我说：古人云，贵人不顶重发。留着厚厚一头头发，看上去就是个受苦人，显不出高贵劲儿。
    女儿听后眨眨眼睛。
    妻子说：穷家女儿，巧梳头。没事干，老梳头的女孩子家是很难富贵起来。
    女儿听后努努嘴巴。
    我说：一些词语如“聪明绝顶”，“头发长见识短”等。都说明聪明的脑袋毛不多。头发长得越长人就得越傻，因为大脑都被头发吸走了。
    女儿听后惊恐地睁大眼睛。
    妻子说：尤其是一个小女孩，如果留着短发，看上去既精神，又可爱，关键是学习肯定会好，老师和同学都会待见的。
    女儿听后将信将疑问道：真的吗？
    我和妻子异口同声说道：真的！
    最后我对女儿说，如果你剪了短发，我陪你去书店，你自己可挑选10本书，另再加100元现金，你自己支配，去超市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爸爸绝不干涉。面对如此大的诱惑，女儿动心了，一步步走进我们的“圈套”。
    星期六下午，我握着女儿的小手，走进了理发馆，女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我看着理发的阿姨，毫不犹豫地拿起剪子“咯吱、咯吱”两下，把女儿的“麻花”小辫剪下来。我的心也像被“咯吱”剪了一下变得难受起来。这时，女儿睁开眼凝望着放在工作台的两条小辫子，泪眼朦胧。
    半个小时后，女儿捧着她的两条小辫子和我回了家。开门后，看见妻子，边哭边说，妈妈，我的小辫，妈妈，我的小辫。妻子见状，目不忍睹，慌忙扭头说要干家务，去了厨房，我发现妻子在厨房抹了一下眼泪。毕竟是我和妻子组团“欺骗”了女儿。
    孩子毕竟不会老去计较不愉快的事情的。当我和女儿抱着10本中外名著，从书店出来，又走进超市。一路上，女儿蹦蹦跳跳，又说又笑，很是高兴。望着女儿欢快的背影，我大声喊着慢点，注意脚下的路，笑眯眯地紧跟在女儿后面。
    从此，女儿开始留了短发，什么“三齐”、“张咪”、“短穗”等各种短发型。也怪，人就是一个习惯的动物。时间长了，女儿的头发稍微有点长，就会让我陪她去理发，有时要上10块钱，自己也会去理。当然，有时理回来的头发很难看，女儿也不怎么满意。我和妻子就会违心说，不错，我闺女看上去真精神。女儿就会信以为真，高高兴兴地玩娃娃去了。这就这样，小学5年一晃过去了，好在女儿的学习成绩一直都不错。
    女儿上初中的第一天回来就和我们说，学校里好多女生都留长发，高高的马尾辫很漂亮的。我严厉地说，漂亮三年初中，最后上个普通的高中。如果你想上个差点的高中，就留长发吧。女儿怔怔看了看我，就走了，以后再也没提过。
    由于女儿头发短，也闹出  不少笑话。楼下修自行车的老大爷老喊女儿小伙子，女儿非常生气。更让女儿哭笑不得的是，一次上厕所，正碰上从厕所出来一位阿姨，她纳闷地看着女儿说道，男孩子怎么上女厕所？女儿说我是女的。阿姨说女的？女的头发那么短？女儿说女的就得头发长？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回家后，女儿说她得买个假发套，就备上厕所用，要不让警察当流氓抓了该有多冤？大家一笑了之。
    如其所愿，女儿上了一所很好的高中，也是一所很严厉的高中。学校规定：女生不准留长发，不准穿高跟鞋，不准带手机，不准谈恋爱等等。如有胆大妄为者，轻者停课回家反省一周；重者直接开除回家。学校的规定相当于皇上的圣旨，谁敢不从？感谢学校英明，我和妻子不禁暗喜。
    可以说不是女孩子不爱美，只是没到爱美的年龄。青春是靠禁令禁不住的，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是本能，是自然规律。靠说教是无法抗拒的。高三下学期女儿果断地留起了长发。她要为上大学塑造新的自我。
    如今女儿已是大一的学生，她长发披肩，乐观自信。每逢她放假归来，都会把梳子递给我，静静地背坐在我的面前，让我精心地梳理着她飘逸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