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们没有过完秋天

堕落天使

    我的爱有多长，我的牵挂与不舍也就有多长……——三毛
    【一】
    每次想起三毛的这句话，就会想这该是怎样一颗柔软的心，该是怎样的刻骨铭心的情意。她的一生，是幻灭与落寞，美丽与从容。她像穿了一袭佛朗明哥的长裙，在光影中是交错从容的步履。
    第一次看到三毛的相片，清纯甜美的笑靥，被太阳灼黑的脸庞，明澈寒星的眼睛。后来终于寻了她的录相视频，甜甜的声音，讲起话来肤色明净，明丽纯真像个小女生，很难与特立独行、山遥水远走遍凄美与沧桑的形象联想在一起。
    少女情怀如诗，少女的心思曼妙。我是在上中学的时候，被三毛撒哈拉的故事吸引，被她自由和奔放情怀感染，从而开始喜欢三毛。喜欢她的真实率真，喜欢她的自由豪放。欣赏她灵秀的情思，钦仰她空灵的笔触，感叹她人世间的缱绻柔情。
    文字在她的笔下是有生命的，浪漫的情怀可以跨越时空，投掷永恒。
    她的文字句句力透纸背，欢乐时，她可以是素人渔夫。孤独时，可以听西风里骆驼在哭泣。温柔的夜里，天涯过客，牵挂流浪的背影。
    “来往不逢人，长歌楚天黄。”她不受牵绊地披上轻盈的羽翼，飞向遥远的撒哈拉。尽管野满眼是寥廓的旷野，是枯黄的不毛之地，尽管经历的是缺乏，是贫瘠，铃铛刺，胡杨，砂砾……可沙漠，对相爱的人来说，亦是绿洲，是伊甸园。
    追寻着她的墨迹，我依稀看到那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在大漠里耕耘着幸福的绿洲，原本空空的稻草人，有了血肉相连的心跳。
    三毛，一个伟大的传奇女子，走遍天下，一路欢歌一路爱！
    【二】
    再奇的女子，也要在人间烟火里寻找爱情的幸福。选择河西，是她生命里最美好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爱情是阳光，给了三毛明媚温暖的情愫。
    三毛选择非洲的撒哈拉，是她骨子里对撒哈拉的一种热爱，去只是为了完成撒哈拉沙漠的召唤。
    河西在三毛去撒哈拉之前，他就去撒哈拉等她了。她比河西大六岁，河西苦恋三毛六年后，三毛决定嫁给河西。
    从此，三毛情感的世界里，她的爱是大胡子，是大男孩似的荷西，是西班牙英俊的潜水工程师。他们丰富的情感世界里，最奇特的是荷西送给三毛心里的结婚礼物----一具惨白的骆驼头骨，让她莫名地欢喜。还有河西赠与她的一双凉鞋，草编的阔边帽子，一把香菜代替了装饰的花朵，还有一场最简朴却又华丽的婚礼。
    有荷西在，可以胡闹到悬壶济世，可以去沙漠观浴，可以与当河西的朋友是自己的朋友。在陌生的土地上白手成家：翻开泥土，播下爱情籽种，精心侍弄，悉心照料，洒水除草。一朵情爱之花会经风吹雨打，常开不败。她在沙漠里成了一个快乐的女人，用中餐款待荷西，她教邻居的女孩子们认字，用简单的医疗知识解除他们的病苦，她曾一个人跟着运水车，深入沙漠腹地，了解真正的沙漠人的生活……
    他们的生活贫穷，感情却是万分的富足！
    【三】
    然而，在那个秋天，在那个秋意深浓的九月，一场劫难毫不留情的带走了三毛所有的幸福和微笑。
    在三毛与河西结婚六年时，荷西在拉芭玛岛潜水时出了意外。荷西当时仅三十岁！当时，三毛几天不吃不喝，当母亲端来一碗汤哀求女儿喝下去时，心痛至极的三毛看也不看一眼，她执意陪荷西一起走……琼瑶是三毛的好朋友，她一直陪在三毛身边，苦口婆心不停劝说三毛七个小时，她知道三毛十分重视的是对别人的承诺，直到三毛肯答应她：绝不自杀。
    六年的约定，六年的相守，自此一别，后会无期
    荷西的离开，三毛的魂魄仿佛一起逝去了。从此水瘦山寒，悲凉的笔触，花落知多少？挥之不去的思念，总会萦绕在字里行间。
    天地间，万水千山走遍的，只是强颜欢笑的女子。只是一个内心空空的放逐天涯的人儿。纵使以后的日子里再优秀的男子，也无法替代荷西的位置。
    滚滚红尘，天地间行走的，只是无意悲喜的躯体，为着年迈的父母，做一只偷生饮恨的“不死鸟”。其实，自河西离别后，她便成为一株孤独的植物，渴望独处，她只想逃离，去赴一个人寂寞的狂欢。一封遗书是说不尽的苍凉与凄怆。
    河西走了，带给三毛的却是无休止的思念，无休止的疼痛。她曾经写道“许多个夜晚，许多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我躲在黑暗里，思念荷西几成疯狂，相思，像虫一样的慢慢啃着我的身体，直到我成为一个空空茫茫的大洞。夜是那样的长，那么的黑，窗外的雨，是我心里的泪，永远没有滴完的一天。我总是在想荷西，总是又在心头里自言自语：“感谢上天，今日活着的是我，痛着的也是我，如果叫荷西来忍受这一分又一分钟的长夜，那我是万万不肯的。幸好这些都没有轮到他，要是他像我这样的活下去，那么我拚了命也要跟上帝争了回来换他。”
    我想，随荷西而去的是三毛的灵魂，一同葬埋的是她的悲痛欲绝的心。不再泪流，只是深情地垂眸。她的泪，已经在那个秋天风干。
    历尽沧桑后，她轻轻地，淡淡地一句：那一年，我们没有过完秋天。
    只这一句，纵然是铁石心肠，此刻，也会泪眼婆娑。
    【四】
    那一年，台北杜鹃花开得正艳，仿佛红红的心跳。一个率真的生命，火一样地燃烧，然后决绝地凋零萎谢。
    1991年1月4日，三毛猝然离世。48年的岁月，春花，秋月，夏雨，冬雪，一切化为一场烟花。
    三毛还是自杀了，也许，这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一次食言。
    曾经沙漠里的饭店，是不是已经蛛网密布？山胞采来的晶莹的雨丝，黄瓜扮的笋片，还会令人啼笑皆非吗？相伴今生，执手偕老已成了明日黄花。大漠黄沙，还有谁能兵临城下？
    “让青春催动你的长发，让他牵引你的梦，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经记录了你的笑容……”从未想到这首歌是为三毛写的，原来她的故事会在罗大佑的歌声里复活。
    斯人已逝，赞美也好，诋毁也罢，三毛永远像那一弯茭白的冷月，在夜空孤独地闪烁。她在我的心里，永远是一颗
    而今，我依然会在月朗星稀的夜晚，想起那个独自仰望天空的金发小女孩，想起那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女子，一声低叹，响了星月。
    窗外，碧云天，黄叶地。北国已是浅浅的冬天。流失的永远是极美的岁月，而经典是亘古常新的传奇。
    你听，远方那歌还在轻轻地唱：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
    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儿在叫
    我们不知道怎么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