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雨

碧云天

    雨是乡村的情，也是乡村的魂。
    它到处滋润着，时大时小，时多时少。它走到哪里，哪里就能感觉到乡村的呼吸，乡村的味道，触动人们久已淡漠了的乡情。
    由于身处“沙漠绿洲”之称的敦煌，一年极少见下雨，所以每次从敦煌回到定西，来到乡村，最触动我心弦的就是各式各样的雨。我们虽好久没有见面，但一点儿也不显得陌生，无论是滂沱大雨还是淅淅拉拉的毛毛细雨，总有一种知音相逢的亲切。由于每次回家都是在夏秋之际，所以与雨的邂逅也是如此。而此时的雨总能让人嗅出一种果实发酵的味道，那种幽微的醇香，就似一个去镇上买酒的小孩一不小心将酒洒落一路，让人隐隐有些陶醉。
    因为雨的缘故，乡村里许多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物，便有了某种诗意。淅淅拉拉的小雨可以从早晨下到深夜，甚至一连几天不歇息，一刻不停，毫无倦意。雨中放眼望去，远处的山峦朦朦胧胧，好似害羞的少女披上了白纱，透出一股清纯的幽香，诱人而又美丽；近处的小山一片迷茫，贪婪的吮吸着雨水带给它的营养，消无声息，温顺自然。置身于这样的人间仙境，呼吸着泥土与青草散发的气息，让人陶醉，许多烦恼也被雨水浸泡、剥落，烟消云散，让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他像一个温顺的少女，偎依在你的身旁，不时驱散你身边的蚊蝇，抚慰你的心灵，带给你无尽的遐想；雨后的村庄也是异常平静，到处充满着绿色和金黄搭配的和谐画卷，稳重而又成熟，厚重而又实成，豁达又不乏宽广。若有一只可以抚摸山川的大手，那将会是一种绝美的享受。若是遇到滂沱大雨，那则是一种猝不及防的袭击。刚见天空一朵白云，庆幸终于有了阴凉，突然雷声轰鸣，乌云翻滚，顷刻间就是倾盆大雨，一发而不可收拾。天空就似扯下了白幕，远处、近处同属一色，视线模糊，只有水茫茫一片，噼里啪啦之声过后就只剩哗啦哗啦的水声，可以一丝风也没有，也可以风声、雨声、水流声具有，此时的大地似乎只有忍受而无一点还手之力，而雨也像脱缰的野马，发飙狂奔，一路咆哮，肆无忌惮。而人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说风就是雨的日子，加紧脚步来到墙角边，或是屋檐下，然后一边骂着这该死的雨一边掏出旱烟袋，每人一张纸，卷一棒子旱烟，边聊天边望着雨，絮絮叨叨今年的收成，天南海北最近的事情，然后一阵大笑，驱走一天的劳累……这种雨不会持续太久，一般十几分钟就结束了，人们又开始忙碌，或站在田间地头加宽地埂、或来到水边引水浇树，或三三两两东拉西扯狂聊一阵。而此时的村庄更像一副美妙的水粉画，以田间地头的庄家或收割的、或长在地里的构成金黄的主色调，以被雨水狂扫的大地为背景色，让哗哗狂奔的山涧洪流将这幅画点活，偶尔没有被雨水淋湿的干涸处则成了这副水粉画的点缀。此时呼吸的更多的是泥土的腥味，但这种腥味腥的实在，腥的七窍相通。
    我喜欢在雨后的傍晚一个人深入田野，此时天上有无月亮都无妨，我坐在湿润的田埂上，或站在潮潮的苜蓿地里，倾听风与庄家幽秘而细碎的微语，他们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交流时的那种豁达和坦诚。倾听青蛙和蛐蛐的鸣叫，感受他们在夜深人静时候的自我陶醉，此起彼伏，抑扬顿挫，俨然是一场原生态的动物演唱会，聆听这种纯自然的声音，浸润自己浮躁的心灵，感受大自然的美妙绝伦，未尝不是一种享受！此时呼吸的是香，一种乡村雨后的自然之香。细腻而温馨，沁人心脾，令人陶醉，留恋往返！
    一次次回家，一次次大大小小的雨冲尽了我大脑沉积的灰尘，让我找回了久已失落的感情！
    乡村的雨是我的情之所依，魂之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