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会仙镇游记

一朵云霞

    夕阳卧野，如血残红。
    晚霞的落日像小姑娘的肤色那样柔软宜人，桂林古城沉醉在这种带着甜味的绚烂之中，显得特别漂亮。不知何时，我开始对桂林山水动情，尤其是桂林的乡情古韵，我知道，我不会像一棵树一样愿意待在一个地方一辈子，源于我有一颗古典而漂泊的心。
    四月初的一个中午，十一点钟方向，天空正谋划变幻出蓝色的流云，也是我走进明海的寝室的时刻。他望了望我，无言，我们都知道，我来了，他就要走了，因为我们都是寻春的骄子，喜欢在那洒满春雨的土地上，卧伏在青草堆里，闻着淡淡的泥土味寻找藏在土层里的苦涩的草根，其实不是为了想吃，而是为了那种寻到果实后的满足感。也许是，我们都厌倦了冬天大学足不出户的日子，关在学校里不是忙忙碌碌就是虚度年华，每天面对的仅是都市匆匆的步伐还有疲惫或是迷茫的神情，找不到心灵的家园，我们累了。透过窗台看往外界，桂林古城开封已是“春城无处不飞花”的丽景，我说不清是满脸的喜悦，还是忧心的惆怅，但是一颗深埋在心底的春心就在此刻得到了复活、燃烧。
    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盈盈、出门去，徒步不足一二里，便出了校门，我们涌出感慨：一枝红杏出墙来！关不住身，关不住心，我们身心自由了，像一只不想家的笼中鸟，出去了，就不愿意回来了，森林才是心灵飞翔的故乡。我们在校门路口等上一刻钟左右，等来了会仙车，融入车里：倾城，尽寻胜去。
    在车上，车儿正在向前奔驰，而窗外的树木故意往后抛弃本影，只有车上的人还存在暂时的模样。让我印象最深的是坐在我身旁的那个哑巴姑娘，她很沉默，从不说话，只是划手画指，若检票员还是不懂她表达的声音，她就会用笔在纸上写下她要到达的驿站。之后在车上，我们观了一路的沿途风景，那扑面而来的美感总能滋润甜蜜的心，让我们不好拒绝要拥抱我们的快乐。待到会仙镇，她和我们一起下车，她不言，我不问，我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也许她回家、也许她找亲戚，而我们肯定知道我们去斗草踏青、散步散心，离开那个透不了怨气的“小铁屋”。
    我们没有在会仙镇上逗留，眼睛一直盯住较远处的村舍不放，只因田园美得像一炉飘香的回锅肉。我们看惯了都市的繁华，厌倦了广告牌的红绿朱黄，反感见到那些从发廊里染出一头病入膏肓的彩发，显然我们不会像小孩子那样喜欢在热闹的地方逗留，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倦了、厌了、反胃了，反手摆动示意你滚吧。
    “有村舍处有佳荫”这句话一点儿都没错。当我们的鞋底踏尽“Y”字路口时，走到“V”字路口时，一条是开往下一城镇的公路（柏油路），另一条是走上村舍的泥泞小径，我们选择后者。当我们走近村里时，村头是一棵肥大而幽远的榕树，周围有野树守护着，径路的两旁长满野花和碧草，此地灵，草木灵，同时也应了那句话“有佳荫处有村舍”，虽意境深远而有所同、有所异，但错综复杂的佛因也是能道出佛果，佛果也能道出佛因，因因果果，果果因因，这种因果关系同时也是辩证的关系。我们在榕树下停了半刻，看着孩子们在榕树下玩游戏，让我想起了我的小时候，想起了我和童年的小伙伴在我们村头的榕树下一起玩捉迷藏、玩石子、制弓箭......(乡村小游戏)，深藏着多少丰富而童真的记忆呀！我好想爬上这棵树，追忆童年的游戏，只是它太光滑、它年轻了，不像我故乡的榕树那样古老、易爬、慈祥。最终，我在心里还是偷偷地卸了气，放弃这个想法，拾取几片青翠色的榕叶，卷握在手中，然后向村里走去。
    我们两人走在狭窄而悠长的小巷子里，坐落着鳞次栉比的古屋，有像刷得雪白的砖瓦，有古老原木作成的门，有墙壁上岁月留下的沧桑的痕迹。明海说：“我很喜欢这些的老房子，传承下来历史十分久远，我在老家也见过这种房子，很有古风古韵，乡土气息文化很浓，就像一瓶泸州老窖，越品越醇香。”我连连点头，同意他的话。看着那些会仙古镇旧宅里未关着的门，和旧宅里传出的三两声鸡鸣，和旧宅里主人对客人的热情招待，看到这里的一幕淡出故乡的人，又再次怀念起我的故乡，因为那里已有我向往的热情、淳朴、祥和的诗意生活。大城市虽大，但门总是关锁着的，拒人于千里，不愿与过多的人往来，人与人的心灵交流空间很小很小，使得那些离开故乡的常常遭遇冷漠、凄凉、伤情的经历，找不到心灵的温暖、慰安。随手拾取一片砖瓦砾，触摸这些来自故乡的碎片，我和明海异常的兴奋，随后，我们拍下几张相，留下曾经来过的影迹，我想我不会像风花雪月里的情书说的那样彻底，爱你，愿把我的心留在这里。
    我们继续沿着古巷向前深入，穿过满地芳草的乡间小路，来到一个不知名的荒野。这一路走过，草丛里的蟋蟀不停鸣叫，不时还会有几只蚱蜢蹦蹦跳跳，我的心大自然的旋律欢快地起舞，当时我比飞跃过田野的白鹭还要愉快，宛如走在一条解救自己的道路上，感觉一切的苦难与烦恼都不复存在，只剩下快乐和坟墓。没想到这段路的尽头就是一座荒山，也是一片坟冢。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给一个关心我们的好姑娘，她一定会赶着发问我们，难道你们不害怕吗？我会回答怕。看吧！四周全是枯桠，苍穹残红如血照大地，大地弥漫着幽灵般的静谧，而我们就藏在墓地中间，看着墓碑上刻的文字，犹如墓地主人家邀请我们进入做客的名片。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坟上无人锄草，坟前的仅有一枝花、一柱香，但已焚烧尽，没有冥纸和野食留过的痕迹，在我印象中的故乡清明可不是这样的，清明上坟该是热闹的，锄杂草、翻新土、挂冥幡、炊野食、插满香、烧纸钱......但是这里并没有这样，它的家人不再理会它，在地狱里饿了、穷了，地狱世界更暗了，它没有亲人，无人看管，我怕它从此依赖我缠上我，我怕它懂得我有一颗慈悲的心。但是，我只是一个人，仅是一个人，如孤独的庄子有抱负但无力回天，只能发出感叹：一个人是不可能救得了整个世界。再次看着死一般的坟冢，只有死的忧伤，不见生的希望，没有再生的权力。渐渐地，我迷上了佛禅，整天祈祷人间安好，希望来世有轮回，死后仍可以转世回生。
    那一天晚归，我不想遗忘这一段经历的回忆，不想被即将逝去的时光浅淡一路踩过的印迹。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的我，无法用文字描绘沿途的风景和表达思想的情感，倍感痛心疾首。那一天夜里，回忆想起夕阳下在会仙镇和明海在坟冢间谈笑风生的印象一幕，得到启发、禅悟。故作了这首微型现代诗《清明安魂》：一座荒山//一片坟冢//一枝花，一柱香//仿佛一切生灵都得以安息。
    仲夏，幸得与明海游之，书不尽言，两人会仙镇游，就此落笔，以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