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开

红蜻蜓

       写字，其实是在做心理瑜伽。这和身体上的负荷大得减、营养剩须排是一样的。否则，会质变为毒、为瘤、为石，让医术在五脏六腑穿一个个洞子，补不胜补。

       心也是一个仓库，疾驰着欲望、力量、情绪，时而激越时而滂沱。久不开天窗的话，即使风干的黄豆子亦会染上点点的白来，颓向一隅，成春殇。

       打开门窗，让阳光照进来。当我狼毫挥洒时，心种便发芽、舒枝、绽花，一霎，就是一方迎风撒黄的油菜花了！

       三月，春日红红、暖暖、艳艳地照着，大地像披上了金色的大氅，波翻、香绕，蝶飞。且一大片一大片的，起伏成一个个仪仗方阵，整齐、豪放、飒爽。花海外，蜿蜒着蛙鸣的小河、及平畴的绿地——凹下的是稻禾，凸起的为林木，像大地打翻了仅黄绿两色的颜料盒。绿是溪流水汽的润，那黄，是太阳花恩泽的光。看着，心就莫名地悸动，极想从书卷中找几个词或两行诗来，却终不妥。

       那黄，便是油菜花了。

       小时候老家的旱地也种过，但躯干绝无水乡的坚硬、粗犷、茂密，即使旁逸斜出了，也细得似杨柳条。风吹向那边，它就集体膜拜向那边。那黄，也不是涂的、铺的、披的，若一片绿缎子上织的锦绣，或女孩儿颊面的胭脂，星罗密布，不胜娇柔。平素，长的齐腰就够骄傲了，却远不如江南的英挺——高的都快淹过人头了。

       油菜花初始开得很艰辛。蕾儿尖嘟嘟地，像是私下里卯着劲儿。不几天，便一阵风儿呼朋引伴了，竞相把太阳色染上。就指尖盖大，仅四花萼，却十字十字地纠缠、叠加、绵延，成山川河流。它无牡丹之富贵玫瑰之妖娆，却有着实惠的富和希望的妖。

       油菜花非一朵花，为一个群体。每言之，眼里总是纷纷的、满满的、烈烈的。

       春日郊外的路上，总能看到油菜花。那一枝枝一簇簇的黄，令人禁不住想亲近。偶尔会摘得一朵来，嗅嗅，是那种似淡却凝的香。仿佛一不领情的小姑娘，远远地站了，一脸的嗔。还有次我立在丛中拍照，回来却一个劲儿地打喷嚏。这倒让我记起周敦颐《爱莲说》：原来世上的东西都有一种贞洁的，如莲花，可远观而不可狎昵也。想来，把玩一定是错了的。

       源同一理。几日不洒墨，心就像战国的硝烟，阴郁、纷杂、浑噩。想毛手毛脚一通罢，却终是抵不过心扉的那点红，交不了差。于是羡慕起忠贞的油菜花那痛彻的燃烧来，一肚子无奈。


        今年，时运多舛纷扰了以往的心境，像活在一个低气压的季节、和水土不相宜的地方，总有突如其来的故事在发生。像给前行的途中布一道坎，过了，仍会再凸。——看不到幻想与期待，郁气难消。依稀间会有一声旁白道：甭努力了，就这样过呗。

        但心上的那点红，就像油菜花儿似的碎碎小小绵绵地开，蔓延成岭成天，成地平线。它激荡在眼下、在梦中、在魂魄间。更像一群人，跟着踢踏舞频频相邀了，握拳掳腕地，跳着……

        我想我应该写点什么，一如油菜花开。1篇为一朵，1000篇就是一面海了。

        为证明，或因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