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爱有天意

小小鸟

    今年的第一枚雪花，下在立春之后，像是把许多零碎的回忆，奔赴一场契约，飘然而至，骤然袭上心头，卷上眉帘。
    经一个冬的蛰伏，关于好，或许没被腐朽，关于记得，也许还存依旧，只是因为遭遇了一场冬眠，雪花儿来得有些令人猝不及防。就那样轻描淡写地斑斑点点、松松散散，潮湿而又冰凉，少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恢弘弥漫气势，那么轻，那么远，却又那么淡淡。
    对于南方人来说，立春，像一道时间的分水岭。春前是冬，却偏偏是暖暖的，甚至连过春节，都把节日的喜洋洋与气候的暖洋洋勾兑在一起，似是一杯情感酽浓的鸡尾酒，将两份“洋洋得意”合二为一，那种暧昧和煦的滋味，温馨醉人。
    那时候的心情，像耙，在种植过故事的田畴里，犁铧着一行行、一排排旧事新泥。偶尔刨出一屈蛐蟮，读它的蠕动，肉质柔肠，一截一截地匍匐生命，艰难向前，许是，一垄即将春丝抽动孕芽的草根旁，是它欲迁往的新兴乐土——能换一个环境穴居簇爱，繁衍生息，虫性亦伟哉！
    只是，耙犁的情愫，一块寒铁，生硬而冰侵。惜花事已萎，墒情已辍，少有人走过的阡陌上，也是荒芜寒烟，一片漠漠。荼蘼了、凄凉了，纵有一缕外来空气强加的暖，也始终不是发自内心的热源，葳蕤不了久长。
    春后，陡变了天气，一如人的脾气，在毫无预知的情况下，或悲或喜，或泪或涕，瞬息风雨。尤其在乍暖还寒的时候，一树梨花白，几枝梅蕊雪，交相辉映，就这样忽然揉碎眼柔，入了悲情的诗，拓成忧伤的画。
    雪，来得好干脆，也稀疏得很茫然，冷得让人找不着北，不得不在瑟瑟的风里蜷缩着身心，企图想以此捂着舍不得轻易被冷却的温度。“衾凤冷，枕鸳孤，愁肠待酒舒，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就这样，温一壶时间老酒，啜饮着，慢醺着，慰藉自己，醉也无人管。这，与雪有关而又似是无关，天意、人意，天人相应乎？
    弹眼，看看树影、池塘、花篱、庭院......一切都还是昨日垒起的景致。只是因为季节在悄无声息中发生了更替，早已物是人非，葱茏不见，香息渺渺，不再往昔。在遭受多少次风雨蹂躏之后，溃疡深痕，疮痍结痂，疼痛的阈值也已经麻痹，自是把怆然当悠然，把无奈当习惯。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这还是那时的意境么？也许，雁过也，正伤心，已不再是旧时相识。唯有，用微笑去缓释酸酸、楚楚，才会真正地知道什么叫做应该珍惜！
    世间的许多事儿，彼年只一季繁华，之后便是无尽的荒芜。念桥边红药豆蔻，谁敢为谁许定永生？算得经年以后，假如爱有天意，能踏上一座再度重相逢的残桥，定会忆起当年枫渡古阜，涛声卷瀑，看你我今日苍悴的容颜，是颟顸岁月里，瘦削了的锦绣。
    问你，问我，伤心谁抚？期待，雪后初霁，会是真正的一宇天晴，慰你，慰我！
    假如爱有天意，一切，愿是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