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岔河的冤魂

我最无赖

    在老家的村子北边儿，有一处地方叫三岔河（两条河交汇处），在我儿时的记忆里，这里是最可怕的地方。听说我们自己人曾经在这里打过一仗，双方死了100多人，把三岔河水都染红了。因为这次战斗，后街的“老帮子”也不明不白的死了，而且死得很吓人。

    “老帮子”从小家里很穷，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光复那年父母双双下世，几个哥哥也分家另过了。剩下他光棍子一个人，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呢，30多岁了还没娶老婆。

    解放战争最后那年，退却的国民党军和解放军在“三岔河”打了一夜。天亮时候枪炮声停了，解放军通知“农民会儿”出“战勤工”协助打扫战场，村里青壮劳动力去了几十个。那些军用物资都被当兵的拉走了，剩下不要的东西分给了“战勤工”，中午时分大包小裹的都扛回家了。

    “老帮子”听说有人捡着“洋落”时已经是后半晌了，他也跑去想弄点儿啥有用的东西。这时候战场上啥都没有了，几辆大马车正在往外拉“死倒儿”呢。“老帮子”转了几圈啥也没看着，最后他把目光盯在了一辆大马车上。原来他看见一个“死倒儿”，穿着一身儿黄呢子校官服，跳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扒下来了。紧接着，又翻出来扒下两套，最后那个把衬衣都扒下来了。太阳压山的时候，“老帮子”挟着三套黄呢子军装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人们就看到“老帮子”穿着一身儿呢子服上街了，扬言自己有钱了，正求人给他介绍个媳妇呢。有知情人说“老帮子”真的有钱了，他在扒最后那个“死倒儿”衣服时，在衬衣里摸着几块硬的东西，所以他把衬衣也一起拿回来了。到家一看原来是几根金条，里面一张纸上写着部队番号、人数以及配发标准等，可能是发给部队的军饷，那个国军当官儿的怕丢了，才把金条缝在了衬衣里。没想到“老帮子”时来运转有这个福分，真的就一夜暴富了。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人们又发现“老帮子”的呢子服不穿了，而且还发现他目光呆滞，整个人都变样了……

    原来自从他扒衣服那天晚上起，就没睡过一个好觉，闭上眼睛就有三个没穿衣服的人来找他要衣服，还有一大群当兵的管他要钱。有人听了这事儿说：因为他扒死人的衣服做了亏心事，心里有鬼哪能不做恶梦呢。

    可他的邻居却连着摇头说：这几天“老帮子”家里一夜到天亮响声不断，好像里里外外有很多人，有时还能听到“老帮子”爹一声妈一声的喊叫，一直折腾到鸡叫头遍了才能安静下来。可是等到天亮时又发现，他每天都光着身子睡在院子里的凉土地上，身上到处被抓得青一块紫一块惨不忍睹。叫醒他以后，嘴里总是没头没脑不停地说：都给你们……我……啥都不要了……饶了我吧！

    忽然一天早晨，邻居说“老帮子”家昨晚没有动静了，房门、大门都敞开着。人们好奇地进到院子观看，院子和屋里空无一人，大家都感到十分的诧异地互相问：人呢？

    中午时分传来消息，有人在三岔河边儿看到了“老帮子”，他赤条条地吊在一棵小树上，地上有一大堆烧衣服剩下的黑灰。有几个胆子大的人过去捅开了黑灰，发现那几根金条都在灰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