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中随笔（温秀颖）

金莲川文学

　　狂风在窗外肆意的渲泄着，带着土，裹着沙，和门窗玻璃以及室外所有的物件演奏着高分贝的乐曲，似重金属的感觉，但带给人听觉和心灵的震撼更像是一种挑战。“无风沙，不春天。刚透出的春意被压住了”，女儿多才的老师在朋友圈对锡林浩特的春天做了形象的总结。租住处窗子的封闭不严在去年冬天的凛冽寒风中就领教了，所以现在满鼻子的土腥味让人难以忍受却又无可奈何。正在和爸爸微信的女儿想让她爹感受下她自己从没领略过的自然力量，所以打开窗去录视频，随着窗的打开是女儿的惊呼:“妈妈，太可怕了，我感觉要被吹飞了，不是掉下楼，而是飞上天。”往曰明亮的四周围此刻完全是一片昏暗，有些恐怖或狰狞。女儿说一个人真会害怕的，“那现在呢？”我问她。“当然不会了，有你在呀，妈妈！”她脱口而出。一瞬间，我想妈了，想家了，想那个大山中热热闹闹的小屋和小屋里的人了。
　　我出生的那个美丽小村庄虽然被群山环抱，但因为海拔高，所以春天的风急、沙多；冬天的雪大、风狂。与自然对抗出经验的人们夜晚就会在窗户外挂上厚实的棉窗帘，因而无论外边的风小风大，雪下或不下，屋里永远是静谧而祥和的，屋里的人丝毫不会被天气影响心情。我小的时候村里是不通电的，每到天完全黑了，妈就会点亮蜡烛，坐在热炕上为我们缝衣服或做鞋子。我们姐弟几个或坐或躺着，讲笑话猜谜语或者打打嘴架，几乎是没有真吵起来过，因为妈总会适时和和稀泥或一起骂一骂，因此谁也不会觉得嘴上吃了亏。认识的人都说我们口才不错，我想许是那时候练就的吧！更多的时候我们会在怱明怱暗炉火旁，在嗞啦的电波声中听收音机，广播里的评书、新闻、广播剧、戏曲和音乐，让我们知道了山外有一个不一样的更大世界，于是我们每一个都努力去读书，在父母欠了满身的债后走出了山外。冬闲的大多数夜晚，我们都是在妈纳鞋底拉线的声响中美美睡去，早晨在满屋的莜面酸菜的香味中醒来，而此时，爹已经把炉火生的足够旺了，整个家暖暖的，一个又一个美好幸福的曰子开始着。
　　不知觉中棉窗帘换成了单的，随之而来的就是山上、林间、田地里的积雪融为了涓涓水流。这时候田野里凹洼向阳处的大片绿色告诉人们：蒲公英长出来了！我到了能够去挖蒲公英的年龄时，我漂亮聪颖的大姐已经外出求学了，她会在不固定的星期天和假期时回来，给我们带回书籍的同时也带给我们梦想。因此在我的记忆中，每次都是和二姐一起去挖。二姐从小体弱多病，而黑黑壮壮的我又极像男孩，挖的活自然归我，她负责捡拾。但是我瘦瘦小小的二姐机灵、坚强而不服输，总能在众多的姐妹、姐弟、兄妹或者兄弟的组合中为我俩争得一片资源较好（蒲公英大而多）的“领地”。有时候小弟也会跟着，但他几乎是不参与干活的，姐姐们是不舍得让帅气可爱的他做活的，他做的最多的是恶作剧：不是用蚯蚓吓吓谁的弟弟妹妹，就是把谁的哥哥姐姐拽个屁股蹲儿。当心灵手巧的爹亲手编的大花篮再也装不下了，我们姐弟三个就会在夕阳的余晖中一路欢笑着回家。
　　挑拣蒲公英的工作是归奶奶的。奶奶面容姣好，有着同龄女人少有的高个子，但她是裹了小脚的，走不了太远的路，总是满面笑容的等在大门口。再然后，妈就会把择好洗净的蒲公英变成餐桌上不同的美味。妈的厨艺是出了名的好，在物质不是很丰富的那个年代的那个偏远的山沟里，既使是同样简单的食材，妈也会把它们做的比许多人家都好吃。眼下，又是吃蒲公英的时节了，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借助各种交通工具去郊外挖回来，再在朋友圈或微信群里晒“纯天然美味”，逗引不知会是谁的口水或相思。而在我记忆深处的那个地方，这种既可食用又可药用的野生美味，漫山遍野的满是啊！
　　生活中总有太多的猝不及防，一场车祸夺去了二姐无辜的年轻生命。一年后，伤心欲绝的爹妈搬离了老宅，那个村庄成为了常常想起却只能偶尔回去的地方。随着年事渐高，爹妈总念叨着想回去，我们都想，但事实上，那儿成了永远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