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木以及想象之美（郭景昉）

金莲川文学

　　天，一块纯蓝的布；白云，一抹或一堆儿蓬松的棉。蓝布高远、宏阔；棉花随性、洒脱。布是什么神奇的蓝颜料染出的？这么纯，这么蓝。棉花为什么总是漫不经心的和天保持着距离，千万别一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啊。
　　山是那种连绵起伏的山，长满了浅绿色的草和深绿色的树，浅绿低一些，像山的衣服；深绿高一点，像衣服上绣的花；山穿着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衣服，显得丰富而高贵。而山一点也不峭拔，不雄伟，对人没有压迫感，人看了只是觉得就像自己多年未见的叔叔伯伯。刚下过一阵雨，雾正在山间游走，袅袅娜娜的，心心事事的。一阵风吹过，雾就挣脱山的挽留，要去和白云牵手。
　　在山与山的怀抱里，构成了并不辽阔并不特别平坦的草原。草们一律是绿油油的，不高不低的，像平铺了一块绿地毯。偶尔会有一棵树站在那里，也会在某一个地方出现一个小沙坡。草原既不单调，也不杂乱，清清爽爽，安安静静。如果有人手拿一柄长杆，戴顶帽子，你一定会以为是到了天然高尔夫球场了。
　　在绿色与绿色之间点缀着些牛羊，一两头，七八只，有一搭没一搭的啃着青草，甩甩尾巴，看看天空，不像是动物，倒像是世外高人了。空气是透明的，可以用瓶子灌的那种；阳光是明亮的，正在草坡上滑滑梯。那些比人还低的木栅栏，随便的圈起一方领地，防御功能是根本没有的，倒是与那些小巧的木头房子构成关系，相映成趣，让人感觉到一种亲切、温暖，和在心里幻想过好多次的诗情画意。
　　和拉练一样的速度，我们最大限度的，吞咽着禾木的美，想象着禾木的美。
　　瞧，对面山坡的那条小路，在油绿中间蜿蜒着一缕黑黝黝的泥土气息。草是未经踩踏的，小路是有致而规整的，泥土是湿漉漉的，在阳光照耀下，这画面像极了电脑桌面的图片！你不能不陷入深思：怎样从容的脚才能踏上那座诗歌的路标；沿着那条小路走下去，是不是会遇见桃花源？翻过那个山坡，会不会找到类似梭罗瓦尔登湖一样澄澈的水？使劲的想啊，使劲的遗憾，到了禾木导游就说了只给一个小时的游览时间！
　　一路小跑，往对面山坡赶，我们总要站在高处俯瞰自然怀抱的宠儿吧。那一排一排的白桦树从我们身边闪过，那笔直的杆白，那眨动的眼黑，那松松垮垮等待拽下的树的纸张！我们不敢停下脚步，我们没有时间。不过我还是在心里想了一下，如果我给我几分钟时间，我是先和白桦树照个相，还是先拽块树皮。假如我得了树皮，我是要用甲骨文写，还是用楷书写，或者干脆用电脑打印。我将怀着哪个时代的心情来写这封情书？我会不会羞赧的笑着，写好又撕毁。
　　站在山坡看禾木，是欣赏禾木的一个必须的角度。时值中午，雾气散了，阳光太强烈，绿色显点暗淡，最重要的是，传说中的炊烟，我们无缘得见。假如是早晨，站在山坡看禾木，将是怎样的美丽：雾轻轻的、薄薄的，浮在村庄的上空，禾木像笼着轻纱的新娘，刚从梦中醒来，惺惺然睁开了媚眼。有炊烟从谁家的木屋升起来了，袅袅的，缓缓的，在高处变薄变淡。又有一缕炊烟升起了，好几缕炊烟升起了！炊烟与炊烟相遇了，交织着，扩散着，和高处的雾共同形成薄薄厚厚，深深浅浅的朦胧。这朦胧没有汽油的味道，也不会被轰隆隆的机器声刺穿。呼吸一口能拧出水的空气，听听树丛啁啾的鸟鸣，人的心都要融化在画里了。能在禾木住一晚就好了，朋友无奈的说。
　　禾木，是新疆最西边的一个小村庄。居住在这里为数不多的图瓦人，过着简单原始的游牧生活。不知是什么人发现了这块人间乐园，从此，这里的安静其实是被打破了，从餐厅服务员的口中我们得知，现在呆在这里的都是外地人，租住图瓦人的房子，开餐厅开旅馆；真正的图瓦人都转场去了。在路边我还发现了一台挖土机，大型的建筑工程说不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不知道以后再来，禾木的美丽是不是还会如初？在天空袅袅的炊烟是不是还能散发着牛粪或者树脂的味道？
　　禾木，禾木，我多想全方位直接触摸你的美，而不是借助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