坝上神驹（郝艳芳）

金莲川文学

　　吴怀出生张北大囫囵书香门第，为什么没有进高等学府深造，这还的从他从小爱马说起。吴家的马场有几百匹马，他从小就学会了骑马，并且有良好的骑技。1934年锡林郭勒盟蒙古商人的驼队，还有很重要的物资被土匪所截，蒙古商人紧急求助吴家人出手相救，因为他们和吴家有多年的商贸往来。吴家慷慨出手，用自家的土地换回了这批物质。为了报答吴家相救之情，蒙古商人将一匹不到一岁的白色马驹赠送给了吴家。
    这匹白色小马驹一眼就能看出与众不同，头、颈、腿、蹄都是良马之最。蒙古商人告诉吴家，这匹马的价值可以换一群马。因为是小马，管家把它拉回去拴在院子里，吴家的好东西见的太多了，这么漂亮的马还是第一次看到，大人们都感到很稀奇，这么精良的马驹实属罕见。吴怀一眼就喜欢上它，和二爷爷软磨硬泡据理力争，在十几个哥们中二爷爷把马交给吴怀照料，当时吴怀只有11岁，还在读着私塾，他还没到外出求学的年龄。
    吴怀和这匹小马朝夕相处，家里还专门为这匹马盖了马舍，这匹雪白的小马驹在左腚上有铜酒樽大小的一朵黑色梅花，家人给它起了个响亮的名字“雪青”。家人花高价给雪青备上了一樽精致的马鞍。每天清晨、中午、傍晚吴怀都要遛马，这匹马驹只要一出吴家大院，驮着吴怀一路狂奔，吴怀并没有快马加鞭，小马驹就兴奋不已，每次往返都会跑几十公里，而且小马驹不累不喘，具有狂奔之意，吴怀心中窃喜，真是一匹千里马。
    吴怀家中的哥哥们有的上学，有的管理产业，只有吴怀和雪青马朝夕相处。夏天白旗举行那达慕，吴怀骑着雪青马一路狂奔到达会场。报名的蒙古骑手有几十人，吴怀人小鬼大，他不想进入初赛，想直接进入复赛，大会组织者不同意他的要求，把他放到最后一组。他看了整个比赛，没有一匹马是雪青马的对手。比赛开始，雪青马像离弦的箭，瞬间就冲在前面，把其它的骑手远远地甩在后面。蒙古骑手一片哗然，这马太神奇了。进入复赛，吴怀的心中有了一种表演欲，他的雪青马一路领先获得冠军。
    蒙古骑手剽悍的外形，很不服气让汉人骑手抢了冠军，让他参加下一场比赛，吴怀很爽快地接受了邀请，骑手们看他是个孩子，更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但大家都知道他宝驹的马鞍很值钱，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
    两年里，吴怀骑着它的的宝驹参加了内蒙古地区大大小小几十场赛马比赛，每次都取得冠军。光环过后他都有一丝害怕，以前的骄傲荡然无存，因为他的马天下无敌，为防不测，比赛结束他总是火速离开会场，骑着他的宝驹消失在苍茫的大草原中。
    以后有很多次赛马的机会，他都没有参加，吴家人怕树大招风，引来麻烦。
    有一次兑换票号必须到北平。大囫囵到北平有近400公里的路程，家中大人们一时抽不开人手，正在为难，吴怀主动承担重任，大人们让管家骑马前去兑换，他说马和我默契，还是我去吧。家人们反复交代他应走的路线，派两名随从一路护送，家人们给他安顿好一切，他骑着雪青马上路了。他们三人骑出一段路程，吴怀就和两名随从人员说：“你们在张家口玩两天就回去吧，你们的马追不住我的马，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让家里放心。”
    雪青马一路狂奔到了宣化驿站才稍作休息，因为他是第一次跑这么远的路，他自己也不知道雪青马的耐力究竟有多大，他没敢冒然前行，在宣化驿站住下了。
    第二天清晨，他吃了早饭继续上路，下午进了北平。他找了一家客店住下，人吃马喂躺在床上才发现，只要他骑上雪青马就是一路狂奔，中间从不休息，驿站中间都要换马，而雪青马没有疲倦之意，难道真是传说中的千里马？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头脑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一天骑回家，试一下雪青马究竟有多大的潜力，因为他对雪青马是有信心的。
    先办正事兑换了票号，然后牵着马逛了一天京城。吴怀主要是让马休息，准备直奔回家，因为他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办这么大的事。他经常跑的地方都是荒无人烟的大草原，这一次着实让他开了眼，他想到了他的祖上就在这京城地面为官，紫禁城就是他爷爷每天出入的地方，每天朝拜皇上万岁!万万岁!递上奏折，皇上批阅。想到这些，他就想起放在家里的顶戴花翎帽，想到家中正门之上，悬挂着皇上授予爷爷的《拓疆懿边》大匾。他此时就像吴家的官员，内心无比强大，信心更足了。来时我祈祷上天保佑我平安，我是一路顺风，晚上我虔诚地祈祷，明天顺利回家，将雪青马的真情告知天下。
    晚上他要了一间单独的马舍，他的宝马由他亲自锁门，饮水填料都是他安排好后才去歇息。朝光晨曦中吴怀做着启程前的准备，他一直不明白雪青马有多大的能量，今天就要成为现实。他欣喜地牵着马走出客店，向上天做了一个祈祷后飞身上马，雪青马驮着吴怀直奔德胜门而去，吴怀这一下更欣喜若狂，雪青马记得路，回家不成问题。
    一路上是吴怀下马进驿站歇息，可雪青马打着喷嚏不需要进食，吴怀没敢饮马，因为一路狂奔雪青马能承受的了吗？休息之后他问了店主人，是否能给马饮一些水？店主说：“马跑这么远的路都换马休息了，不可能再跑了，再走就把马累死了。”吴怀不敢把真相告诉他，用凉水刷了一遍马的全身，用手捧了一点水，放在马嘴边，雪青马没有饮水，吴怀用手湿润了马唇。吴怀仔细地检查了马掌，牵着马走出了驿站。
　　吴怀一路上走走停停，晚上7点多钟回到了大囫囵。回到家的吴怀，把家人惊呆了，最快也要一个星期的路程，他四天就回来了，而且办事还用了一天。奇迹，真是奇迹，全家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吴怀出门办事，走亲戚，在百里之内的只要把马放出去，马就能把吴怀准确无误地驮回来，外人想把这匹马抓住，那是不可能的。那时候狼群多，狼见了这匹马都跑。吴怀和雪青马的感情比家里任何一个人都好。吴家人在外人面前从来不提这匹马，这匹马也不外借。
    雪青马和吴怀的感情太深厚了。就在吴怀虚14岁那年，奶奶把吴怀送到了宣化修道院修道，他的马由管家照看，不让任何人骑。吴怀临走时奶奶对他讲：“天赐你神驹，你知道应该如何感恩戴德，如何刻苦修道学习，安心学习吧，回来雪青马还是你的。”
    刚开始吴怀还能狠下心来静心学习，没过几天他就开始想他的雪青马，想的茶不思，饭不香，觉也睡不着了。老师说的话他一句也没记住，自己装病，老师和神父们也没把他送回家，等到放寒假家长来接回家时，他就像个出笼的小鸟，可把他高兴坏了。回到家，雪青马依旧在马舍，他抱住马头不停地亲吻，人马相互磨蹭。奶奶对他说：“只要你好好学习，雪青马就是你的，如果你不好好学习，回来就看不到马了。”吴怀答应一定好好学习，让家人放心。
    一九四二年，日伪警察署占用了吴家的外院，出出进进的警察、士兵发现了马舍中的雪青马。有一天警察署长来到了吴家，已征用战马的名义来征用雪青马。吴家的奶奶告诉长官，这匹马是孩子们的挚爱，马群里的马数量不限任你挑选，警察署长严厉地说：“这匹战马是给骑兵指挥官征用的，等战事结束还给你们。”吴家人想尽了办法都无济于事，牵马的那一天吴怀也从白旗赶回来了，全家人哭成了个泪人，吴怀责怪大家，我说把马骑走吧，你们都说家里安全，吴怀抱住马头痛苦，雪青马的眼里流在吴怀的脸上，吴怀放声大哭。牵马的人来了，雪青马站在地上纹丝不动，牵马的警察怎么吆喝，怎么鞭打雪青马直挺挺的站在马舍里一动不动，警察没有办法，对吴家人说：“你们给送来吧”。
    吴家人清楚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家人让吴怀把马送去，吴怀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牵着马到了外院的警察署，军用战车已经等在那里，上马的甲板已经搭好，吴怀牵马上甲板的那一刻他昏厥过去。
    战车开走了，听说雪青马去了天津。吴怀这一躺就是半个月，前几天吴怀昏昏欲睡，醒来后浑身没劲出虚汗，吴家人给他找了最好的中医调养，也不见好转。妻子郝桂英带着女儿吴耀贤住在白旗，吴家发生的事情她一点都不知道。吴怀刚能下地溜达，警察署来人说：“雪青马死了，给你们送回来了。”
    汽车从拉走雪青马的那一刻起，雪青马不吃不喝不动，他们找来好的驯马师也无济于事，指挥官恼怒了，饿它几天看它吃不吃，雪青马一天天消瘦下去，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不知是指挥官动了什么怜悯之心，还是吴家的大爱感动了上苍，他们把死去的雪青马给送回来了，这匹马为何这样神奇，真的是传说中的千里马吗？
    吴家人为了弄明白马的真相，他们请来了兽医进行详细的解剖，雪青马的肋骨，比普通马一面多出2根肋骨。更惊奇的是雪青马是双肾，也就是雪青马有四个腰子。当大家看到这一切时，全场的人惊呆了，这是祖祖辈辈也没有看到的奇迹，让他们见证了。因为当时没有照相机，吴家人没有留下任何照片资料。吴家人为雪青马特制了一个巨大的木箱，连同马具一起埋葬在大囫囵北山吴家坟地的附近。9岁正当年神奇的雪青马，就这样结束了它传奇的一生。

    后记：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是马的主人我的二姑夫吴怀亲口和我讲述的，他讲述的时候几次流下了眼泪。他一生爱马，最后生活选择了锡林郭勒盟的牧马人，八年的牧马人生活几乎是与世隔绝，八年中仅回过三次家。最后工作生活在锡林郭勒盟，和马朝夕相处一生，直到退休。吴怀2002年10月15日在锡盟病故，享年7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