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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河流过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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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29 07:36:0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我站在河里的样子,现在想来都十分搞笑:一条腿的裤子在膝盖之上,而另一条腿的裤子已落入水中;一只手紧紧地拉住网的缰绳,网还在随波逐流,看上去,如果稍一松手,网会有被水冲走的可能。另一只手正在摘鱼,由于鱼篓移去了后背,手与篓之间不能顾及,只好把刚摘的一条鱼咬在嘴上……

这是一幅画面,至今都难以忘记。但,需要说明的一点是,其手忙脚乱的景象,不是发生在生活里,而是存在于我的梦境中。可能是这条河流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每逢梦到水的时候,这水一定是与这条河流有关。

这条河流,就是流经我童年的那一条河,它的名字叫下马河。

关于下马河的由来,听长辈说,是一义军首领与官军大战后,在此下马饮水而得名。现在想想,名字与传说好像有些牵强,不过,大家都这样叫,后来也就没怎么深究。

对于童年,我有太多太多有趣的记忆。可随着时间的久远,大都开始模糊起来。然而,唯有这条小河,以及与之所发生的故事,至今清晰,仿佛就在昨天。

春天一到,河里的水,就开始从浸有山花花香的山泉中流出。流过小村,流经农田,绕着满垅的油菜花香,一路向东流去。流到我们村前的那段河道中,河水就变得文静多了。可能是因那段小河比较平缓,所以,水流过时,才有如纤秀的女孩般,柔柔地、静静地。不过,偶而也会在拐弯处流出浅浅的旋窝,那旋窝极像女孩的笑靥,让人觉得既甜美又好看。这个时候,我们通常只是在河的滩边、岸上玩耍,因为那河水是非常凉的,如果有淘气的童伴下到河里,河水就不会那么温柔了。

在河边,和我最要好的童伴就是陈刚,他长我两岁,家住在河道的拐弯处。说是家,其实就是一个棚子。因是“回留户”(当时河的下游修水库,他们家是迁安对象。可他们不愿迁走,便在河道边搭起临时居处),也就没有上学和固定的居住场所。我第一次看到陈刚时,他就站在自家的棚子边看我。他看我时,没有看我的脸和身子,而是看我挎在一侧的书包。我明白他的意思后,我们就成了朋友。

对于我,陈刚没有过多的要求。他说,要是你在不读书时,把你的《语文》课本借给我看一看就可以,我很乐意地接受了。

可真的没有想到会因此而误事。那天数学老师有事请假,语文老师就来授课。我知道情况后赶紧去找陈刚,可到河边一看,什么都没有,只有哗哗淌着的河水在流。

我挨批评的事,陈刚是不知道的,而我事后知道了他们逃走的理由。原因是他的父母不愿在迁安办人员面前做过多的解释,只好与他们打起了游击。

夏季的时光是灿烂的,也是我们最欢快的时刻。那时我们简直就是河里的鱼、河岸的石,我们总是喜欢脱光所有的衣服,从早到晚都泡在河里。

而初夏时节,雨水比较多,往往会引起河水暴涨。这个时候,陈刚看我身体较弱,就主动提出背我过河,送我上学。我在陈刚的背上发现,他的身体并不强悍,但非常结实。虽然,他瘦小的身子在水里打着摆子,可每踏出一步都十分稳当,以至于在洪水期,我过河时都是在他的肩膀上渡过的。

洪水下去以后,又是我们的天下,那些品种众多的鱼会从河下游的大型水库里顺水而上,来到我们村口的河道里。我们那群童伴也就热闹开了,有人跟随大人一起,也有人单独作战,有用搂网的、有用鱼叉的,从早上开始,一直忙到晚上,每家都能收获颇丰。

那时我家的大人不在场,我不敢在大水头里逮鱼,只好等着洪水下去以后逮一些小鱼。一天,我瞅准一个机会,就在一河坝旁用石头随坝垒起石槽,让那些好跳水的小鱼顺水跳到槽里,等槽里的鱼跳满以后,我就用小搂网一下接住漏口,再用脚在槽里一搅,那些小鱼就随水而下,结果都流进了我的网兜。其实,每次洪水后,我逮的鱼都比大人们逮的还多。

记得我和陈刚相识的第三年,那次洪水发的特别大,水依着河的两岸滚滚而来。虽然是雨过天晴,但满河的洪峰依旧汹涌,翻腾的浪裹着草叶和树枝向水库冲去。

原本这是最危险的时候,一般人们是不会下河逮鱼的。可是,机遇也伴着洪峰而至。水一到,那库里的鱼就欢腾了,它们顺着河道向上游,涌向河叉、涌向瀑布、间或跃出水面。

太诱人了。对于没有什么生活和经济来源的陈刚家庭来说,是很有诱惑力的,但他父亲也清醒地意思到,风险也在向他们招手。

傍晚的时候,洪峰小了一些,而且鱼们好像跳的更欢。陈刚的父亲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然后拿起一条仅有的粘丝网,说,走我们父子去河里逮鱼。

第一网还算顺利,我站在堤上帮他们收鱼和数鱼。我们每收一条鱼的时候,都能看到好几张笑脸。那一刻,我们都忘记了水火无情的道理。可能是高兴麻痹了一切,没想到有一股新的洪峰冲了下来。新洪峰冲到陈刚父子面前时,陈刚的父亲这才惊呼,快收网上岸!可是声音被一个波浪所淹没。

惊恐、呐喊、呼救在水面上飘着,而这时河边没有其他行人,救援就显得苍白无力。

陈刚没命地抓住网,在水里沉浮,弱小的身躯被水紧紧地裹着,而且身子渐渐向河心处滑。陈刚的父亲更为艰难,因为他处在河水最深的位置,他只有牢牢地抓住网绳,任水向下冲去。可转眼两人都快冲向了水库的深处,陈刚的父亲心里明白,如果两人都拉住网绳不放,那只能共同葬身于库底。这时陈刚的父亲喊了一句,陈刚快靠岸,说罢自己就松手了。

由于陈刚这边河水较浅,加之有河柳的帮忙,我们很快用竹竿把陈刚拉了上来。

上岸后陈刚发疯般举着网向下游跑去,然后把网抛向父亲。精疲力尽的陈刚父亲,在最后一刻抓住了希望。当村里人得知消息赶来营救时,陈刚和我们已把其父拖到岸边。

后来,陈刚家因此事而搬离此地,我也和他中断了联系。

到了秋日,天也高了,水也清了,小河静静的。河道里没有了往时的喧闹,更多的是一种恬静与温馨。如果此时站在远处看,蜿蜒的小河,那种静态,会优美成诗的警句、画的线条。

有一年秋后,看着清清流淌的小河,我突发奇想,何不趁别人网闲的时候借来一用?但大人们看我人小,都不愿借,最后还是请我母亲出面,才帮我借了一个大搂网。网是借来了,可我一个人又举不动,思来想去,只好动员哥哥参加。经过我的多次游说,哥哥勉强地参与其中。

秋天河道里的鱼就是少,忙活了半天,我们也没逮着什么鱼,哥哥明显的没有了积极性,我心里面着急,可嘴却一劲地鼓动着。不多时我们来到一个河叉,在一小深沟里,突然发现了一条大乌鱼,我们赶紧把网撒开,在河叉口处接着。我撑着网,让哥哥去赶鱼,哥哥问我,乌鱼咬人吗?那时我顾不了那么多,随口说一句不咬人,哥哥就下手去抓。乌鱼见有人来逮,猛地串了两圈,然后掉头就向下游跑,临了,那条足有五六斤重的大乌鱼就进了我们的网里。

当我们全家吃着鲜美的鱼肉时,我这才对哥哥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么大的乌鱼是否咬人。

冬天,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难熬,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条小河。当时,我们村里没有中学,只有到邻村的中学去上学,起早贪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进入隆冬以后,小河边和石步上都结着冰。特别是下雪天,冰就更多了。那个时候,河面上根本没有桥,过河的唯一方法,就是靠小石步。

每逢清晨和傍晚,我们来到小河边时,都会望着河水发愁。看见那白茫茫的四周伴着凛冽的寒风,再看看那小石步上结着异常滑的冰,我们只好脱下袜子和鞋,在冰凉的河水里行走。那刺骨的河水,像锥子一样刺着皮肤、锥着骨子、凉着心坎。过了河后,我们想哭,却哭不出声,因为我们每天都要这样面对,最好的办法是赶紧穿上袜子和鞋跑步,让冰凉的脚暖和一些。但,冻僵的脚暖和以后,又会是一阵发烧后的阵痛……

如今,对小河的念想,我是有增无减。感觉,它不仅流过了我的童年,也流进了我记忆的深处。相信,它还会伴随我的生命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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