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旅程之九：千年胡杨，千年不朽的传说

武雁萍

　　在懵懂无知的童年时代，记不清是听大人讲还是自己看闲书，得知沙漠里生长着一种叫胡杨的树，这种树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可以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腐一千年。被这个神奇传说吸引，我对胡杨树充满了好奇！我曾无数次地想象过沙漠里的胡杨，想象过它的树干是不是像我家门口的白杨树那样笔直挺拔，想象过它的叶子是不是繁茂碧绿有鸟儿停在上面歌唱……围绕这个传说，我的思想插上了幼稚的翅膀，我想让我的妈妈作胡杨，想让我的小猫作胡杨，想让过大年穿的新衣裳好吃的通通作胡杨。

　　伴着这些天真的想法，渐渐地，我了解了胡杨树：它是维吾尔族人心中的“英雄树”，生长在极度干旱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周围。胡杨树的根系相当发达，可以扎到20米以下的地层中吸取地下水，其体内还能储存大量水分用以抗旱。同一棵胡杨树生长着三种不同形状的叶子，有杨树形、柳树形和枫树形叶子，又称“三叶树”。随着对胡杨树的不断熟识，其千年不朽传说凝炼出来的胡杨精神慢慢在我心中聚集。而当2008年5月6日上午，我站在胡杨树跟前的那一刻，这种聚集起来的胡杨精神在我心中做了最完整最清晰最强烈的显现。我似乎看到胡杨在沙漠中勇敢地扎根，在如刀似箭的沙暴中顽强地抗争，在如火的烈日中不屈地拼搏，在隆冬的严寒里坚强地屹立……

　　然而，那一天却风和日丽，头顶不见炎炎烈日，周遭亦没有肆虐的沙暴和冰冻霜寒，我并没有看到胡杨舞着利剑和命运和大自然厮杀，我只看到静默中的胡杨，不卑不亢，在春天的和风中舒展了一身新绿。或许，正是这样的静默才更能触动心灵，让我愈加感到胡杨强大顽强的生命力量，从而给予我更为深刻的人生启示。

　　现在，在我离开胡杨十个月之后，我点开一张张自己拍摄的胡杨照片，用眼睛在树干树枝树叶上一遍遍抚摸，如同去年用手亲抚它们一样。渐渐的，我的眼睛蓄满了泪水，我知道那是一种虔诚和深沉，对胡杨，也对我所热爱的生命！

　　我想到了种子，那些把生命交给流水交给风的种子，虽然生的命运不掌控在自己手里，但是只要有一线生机，它们就会把根扎下去，哪怕是在石缝在悬崖在屋檐在陡壁；我想到了小动物，那些无法保护自己安生立命的小动物，它们饥寒交迫、它们苟延残喘，它们天天承受天敌的围剿，甚至同类相残，但是，它们依然顽强地一天天活下去！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我那和病魔大战了十多年最终失败英年早逝的母亲；我想到了医院，想到了那些正在病床上和病魔进行殊死搏斗的病人；我也想到了那些身居陋室与天斗与地斗，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的人们！它们和他们，谁能说不是胡杨呢？谁能否认他们身上没有值得我们学习和敬仰的胡杨精神呢？看啊，那些种子已在每个角落快乐地生长，那绿叶那花香那果实就是生命生生不息的画卷！听啊，那些小动物已经成长起来，它和它的孩子们嬉戏玩耍的声音多像一曲曲天籁之音！还有那些病人，他们脸上的汗水、顽强和坚定，正是生命不可战胜的铁骨铮铮！

　　活着！活着！活着！就是我们神圣的责任！

　　然而，我们依旧不可逃避死亡，最终每个人都要回到那个无法预知充满恐惧的世界，我们谁都不能像胡杨那样有着千年不朽的生命！但是，我们可以拥有千年不朽的生命之魂！古往今来，在我们居住的这颗星球上，有多少不朽的生命之魂站立在我们跟前，奉献给我们心灵的火种、人类进步的阶梯。我们牢记他们的名字，他们以不朽的姿态，活了一年又一年，活在一代又一代人们的心中-------

　　是的，我们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没有任何资格活在历史的心中、活在人类的心中。然而，这不是我们轻视自己敷衍生命的理由，因为世界上只有荒凉的沙漠，而没有荒凉的人生！

　　如果你是一个有钱人，你可以多多赚钱，多多分出一些来用于慈善事业，去救济那些需要救济的人；
　　如果你没有钱，但是又一颗善良的爱心，那么你可以将你的善良和爱传给你身边的每一个人，让他们再传给别人；
　　如果你很智慧，如果你很幽默，如果你很乐观，如果你很坚强，如果你很豁达，如果你很宽容……那么，你都可以把它们传给你的子孙后代，传给你的亲戚朋友，让这些美德活在你离去的每一个太阳冉冉升起的早晨；

　　……

　　这样，是不是我们每个普通人的生命将不再普通？我们是不是一样拥有胡杨一样不朽的生命？

　　此刻，玻璃门外是大片大片纷飞的雪花，三月的草原依然是冬天的景象。但是，我分明闻到了春天的味道，看到了春天对我生命的昭示：

　　活着，无愧于心！
　　死去，无愧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