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摩托车

风儿

       “常回家看看，常回家看看，哪怕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每当听到这首歌，我的记忆都会被拉回到十多年前，不由得想写写我家摩托车的故事。
       20世纪90年代中期，买摩托车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那时候，我和老公还没结婚，在一所乡中学教书。周末骑自行车回家，总得顶着风走两个多小时的艰难路程。每当看见路上摩托车驶过后留下的一路狼烟，我们都怅怅的，总想着要是自己有一辆摩托该多好啊。可是我们那时候每月的工资才三四百块钱，刚刚解决温饱，哪里能买得起价值五六千元的摩托车呢！
        1996年我和老公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房无一间，地无一垄，我们竟倾其所有花掉了亲朋好友贺礼的5400多元钱买了一辆金城90摩托车。红褐色外壳，高大结实，看着就让人喜爱。金城90作为我们的全部家当而备受珍爱，老公会把它擦得一尘不染。还经常带着我出去兜风，或者在闲暇时间去访亲问友。骑在崭新的摩托车上，耳边风声飕飕，感觉新鲜而又刺激，别提有多美了。
       一年后，女儿出生了。老公乐的合不拢嘴，屁颠屁颠地忙前忙后，照顾老婆，呵护孩子。金城90作为他出入的坐骑，跟他一起欢畅，载着他奔波于的商店街巷之间，买奶瓶，请大夫，忙的不亦乐乎。
       女儿断奶后，被送回姥姥家；于是金城90就承载着我们对父母的牵挂和对女儿的思念，和我们一起往返于探望孩子的路上。几乎每个星期天，我们都要去看望女儿。有时我们还把女儿接回来共度周末。有女儿在，老公驾驶摩托格外小心。女儿是星星是月亮是我们爱情的结晶，被夹在我们两人中间，小心的呵护着。摩托车启动了，发出欢快的“笃笃”声，然后满载着喜悦撒欢奔驰。
       女儿稍大，活泼可爱。每当风和日暖的好天气，坐在摩托车上，她都会用稚嫩的声音唱起从电视上学来的歌：“常回家探探（看看），回家探探（看看），爸爸（由于没听明白歌词，她总是把‘哪怕帮’唱成‘爸爸’）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我就和女儿一块唱。唱完了《常回家看看》，就唱《女人是老虎》：“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小和尚吓得赶紧跑，师傅呀，呀，呀，呀，老虎她跑进我的心理来，心理来。”唱完就肆无忌惮地笑，笑完再唱。有时候老公受我们感染也会吼几声：“洁白的毡房炊烟升起，我出生在牧人家里，辽阔的草原，是哺育我成长的摇篮……”女儿的歌声稚嫩甜美，我的温婉清畅，老公的则粗犷浑厚。我们一家三口就在行驶的摩托车上，迎着风，唱响了一曲杂乱无章的家庭摩托交响曲。歌声随风传的很远，引得路人频频回首……
       摩托车的歌声伴着女儿一天天长大着，我和老公的也逐渐发福，体重不断增加，金城90却逐渐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当我们一家三口接近三百斤的重量压在它身上时，伴随着烟囱冒出的浓烟，它的发动机发出的竟是沉重的“呼噜呼噜”的喘息声，像极了重病的老人艰难而沉重的呼吸声。
       岁月已把它磨蚀的千疮百孔：前面的大灯已碎裂，用胶带纸粘连着，像一个头上裹着绷带的伤员；右边的反光镜和转向灯早已不翼而飞，左边的反光镜则耷拉着脑袋歪向了一边；车身原本鲜红的红色早已化作淡粉，划痕和擦伤随处可见；岁月还在它的烟囱上留下了一个凹陷进去的大大的“弹坑”，裸露着，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金城90像一个疲惫的战士，伤痕累累地走进入它的暮年。不知从哪年起老公就不再擦拭它了，任由它身上积满灰尘，沾满泥浆；任由它风吹日晒，雪打雨淋。
       终于，在2005年的某一天，老公骑着金城90到我家新买的楼房去，等他从楼上下来，摩托车却不见了踪影。就这样，陪伴了我们将近十年的金城90摩托车，竟在光天化日之下，从我们的生活中永远地遁去了形迹。
       在这十年里，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和老公相继被调回县城，女儿六岁时被我们接回来读书；随着工资的不断增长，我们的生活也一天天好起来了；先买了平房，又集资买了楼房。新宠不断增加，日益破损的旧物的淘汰就成为一种必然。
       很快地，我家又买了一辆崭新的长陵90摩托车。
       转眼又五年过去了。在这五年里，我们一家三口偶尔仍会骑着长陵90去探望父母，可是却再也没有了引吭高歌的激情。
       如今，那种纯粹而爽朗的笑声已凝固成一道风景，只存在于记忆里。
       往事如风，如风的往事却成为一种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