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美食

回家

    曾在一个雨夜，我在昏暗的灯光下读着史铁生《秋天的怀念》，潸然泪下。窗外哗哗啦啦的雨声将我置于无边的孤寂，“北海的菊花开了”，可是史铁生的母亲再不能推儿子去看。我沉浸在深深的悲伤中，想起了故乡，想起了亲人，想起了我的母亲。
    母亲年近半百，一生质朴。她的爱如春风般自在坦荡，毫不张扬，散落在生活中的每个角落，不易觉察，却切切实实地存在着。我不必反复感慨母亲鬓边的白发，额上的皱纹。关于母亲，我想谈谈她做的美食。离家千里，每每吃一些在家常吃的东西，却找不到熟悉的味道，心中怅然若失，隐隐觉得母亲把爱注入在她做的每一样食物中，而这种爱必要远离母亲才能体味到。
    不记得有多少次捧着烤红薯在沈阳的街道上闲逛，猎猎寒风中捧着热乎乎的烤红薯，竟有一种浮世清欢的意味。母亲是烤红薯的能手，大概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我对街边的烤红薯颇有些成见，那些大多烤的很嫩，水分较多，吃起来既黏且软，色轻味淡，一不小心粘的满嘴皆是。母亲烤的红薯却很是利索。她知道我最爱红薯，便动手在院中垒了一个小方池，每每买很多红薯埋在里面以防冻坏。冬天的厨房总是弥漫着烤红薯的香味。母亲将红薯洗净，放入烤箱，不时开炉翻转几下，便闻到一股浓香，红薯皮烤的焦黄，掰开来看，薯肉黄如蒸栗，入口细腻香甜。母亲烤的红薯可以切成块，方方正正的堆成一碟，摆上饭桌便成了一道甜点。有时母亲会找来一些毛竹，挑一些细长的红薯放在毛竹内，塞进烤箱烘烤。这样烤出的地瓜有一种绿竹的清味，竹地瓜在北方是没有的。母亲偶尔也会做些油炸红薯片，外焦内糯，风味绝佳！
    母亲腌的鸭蛋是出名的。每到年底，总会有一些亲朋好友拎着成筐的鸭蛋求母亲帮忙腌制。母亲很乐意帮忙。每当看见院子里摆着一个个腌蛋用的泥罐子，就知道快过年了。母亲腌制鸭蛋成了一种年味的象征。母亲惯用泥腌鸭蛋，将鸭蛋洗净晾干，滚蘸上用粘土和浓盐水制成的泥浆，一个个放入坛中。腌制鸭蛋的工序很是繁复，现在想想母亲蹲在院子里和泥、滚鸭蛋的场景，不禁有些心酸，当初应该多帮帮母亲呀！母亲腌的鸭蛋的确好吃。我曾在北京吃过一次薄饼卷鸭蛋，味如嚼蜡！与自家的咸鸭蛋真有云泥之别。母亲腌的鸭蛋蛋白细腻柔嫩，蛋黄通红，筷头扎下去可以冒出油来。家里的咸鸭蛋可以吃到夏天。盛夏暮色四合的时候，我们一家人总喜欢围在院中的石桌旁，边吃饭边乘凉。母亲在石桌周围种满了薄荷草，可以驱散蚊虫。她常常做朱砂豆腐，即将鸭蛋黄碾碎，拌上水豆腐制成一小碟，很是下饭，据说还是道苏北名菜。我喜欢将朱砂豆腐涂在母亲摊的薄饼上吃，真是至味！
    母亲会做的美食还有很多很多：夏季清爽的薄荷冰粥，端午香糯的枣馅粽子，中秋精致的五仁月饼……
    母亲从未说过一句爱我，但我知道，母亲的爱融入在她做的每一样美食中，母亲的爱是无言的，她默默建造了一个温馨的港湾，让我一生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