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私语

江南

    秋意是一日一日的近了。
    秋空之下,天蓝得透着青光，青光里又透着嫩寒的绿意。
    年年轮回的秋天里，我生活的这座城市——贵阳，依然绿草青青河畔上，垂柳秀眉般的叶片被雨水洗润后又被阳光照映着，被料峭之风飘扬起来，抖落无数晶晶雨露。
    清秋的气息虽还微弱，然而它却微弱地围浸着我，这使我不禁想起，过去爱读的一些咏秋悲秋的诗词短句。毕竟在生活中，我也曾逢遇过种种艰难、沉重的选择，在灰色的际运里也有过忧伤和消沉，但最终未能沉入“秋风秋雨叶落尽”的悲秋旧意里。
    曾几何时，我抛开寸土寸金的繁华闹市，选择到近郊的一个楼盘“小石城”购置一套新居。告别了熙熙攘攘的滚滚红尘，远离了浓烟四散的车尘、尾气，回归萧散，结缘自然。入夜，月影爬上前窗，几树长扬欢愉地翻摆着硕大的叶片，草丛中传来疾徐有致的虫鸣，听来宛似潇潇雨滴，极轻、极静。
    现在，尽管是秋天,我的窗前,仍是清波碧水,绿树荫荫,放眼望去,宽大的广场,视野开阔.如若晨兴不寐，沿着鱼塘、小径、闲步、晨练，顿觉神清气爽，透过柳线，依稀可见，鸟雀啁啾，荷塘游鱼绘出一幅构图疏朗、色彩斑斓的画面；而仰首苍穹，沉酣忘我地赏玩着飞鸢清景的人们，不禁想起白洋淀的诗句:“轮蹄不到红尘远，一忱酣眠梦也清”。想不到，此情此境竟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展现了。
    我始终相信，清秋的气息，一定有被我领受的品性。我虽不出生在秋天，但它却穿越了四十个相隔四季的时空与我相见，邀唤我作尽意的回游。于是，我穿过竹园、疏林走近“春雷水库”，静观那一泓盈盈秋水，它是那样无滓、无垢、无色，只有澄澈空灵的洁净。秋水如在眠睡，又如在冥想或者无眠无想，只在明彻的静态里，含着惟有睿者才有的慧光，只有净养的禅心才可比拟的存在。透过那片秋水，我看到了只有秋天才有的“静”的品性。风来也静；雨来也静；天边飘来的泠泠鸽哨也静---这种静，不在于表面，而是在深深的蕴含里。
    秋，之所以美，是因为她孕育的果实在她的季节里变得成熟、充实和饱满；她为物所累，为有所羁，最后又因为争脱物欲回归而超然万物之上。她，能不“静”么？ 如若没有外物扰心，无碍心之蔽，不就能“宁静致远”了？
    因此，我这些年，始终对迁移新居无怨无悔。虽然这里出行、购物不如市区方便，但我既然选择了这块“净地”，自然就放弃了方便“之门”，当然，也失去了一些正常交往。毕竟在市区的旧宅里，还保留着我的一段难忘的韶光，不知不觉中，我已将生命的一部分封存在那里。有时，常常回首与一些旧友聚首言欢，畅所欲言，彼此的心灵在某一段时空发生过交汇与融合时，不免生发出丝丝缕缕的眷念！
    人间万事，总是有得有失，其实选择本身看似获得，实际也是一种放弃。记得有句话叫做“趣味无争辩”，意思是说，人是各从其好，情有独钟，兴趣不必强求一致，也不可能整齐划一，但自得自适的生命体验，确须经由自我来营造。
    如今，当轮回的季节从炎夏走进清秋，新区的沟坡上，我看到一些人家的墙面垂长着常青藤，成簇的鹅掌似的叶片，沉红得暗紫，有着鸡血石红斑的冷味。在这里，不用去亲睹山野里那些枫树、黄栌，那些柿树、棠棣……“小石城”经秋神的点化，把橘黄、朱红、绛紫、酡红斑斑斓斓地合成了一片秋景。看漫山红叶，点染层林，就能领略到秋的非凡风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