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船迪声

寂寞夜晚

    小时住在赣江边的一座小镇，隔江对岸是县城澄江。那时赣江桥少，小镇是江东人前往县城的主要通道，于是，小镇显得特别繁忙…
    从江东过往县城的人们熙熙攘攘，船迪声轻脆悠扬--不象汽车喇吧那般洪亮。拥挤的人们推着自行车上下摆船，然后船“突突突”地冒起白烟，慢慢驶离江岸，在宽阔的江面上歪歪地驶向江对面…对岸码头的船客未等及船上的人全部下完，就蜂拥上船，一驳接着一驳，好一派热闹的景致。
    靠近人渡船不远处有江上最大的船：那是专门摆渡汽车的船，能装八、九辆汽车。儿时的心目里特别钦羡这种大船，看着载满大车的货船在一艘机动船引领下移离江岸，心中竟充满了激动的神情！
    遇到涨水季节，汹涌的江水从南呼啸北上，大气滂博，往日清澈的江水此时一片混黄，江面宽达三四华里。在滚滚的江面上，涌来成片垃圾、木头，甚至猪牛牲畜…这时渡江充满着危险，如果不是经验丰富的舵手把舵，船根本无法靠近临时码头。
    每当夜幕降临时，停泊在小镇边那一排排低矮的船舶紧紧地拽在一处，平静的江面上，晚风吹拂，船蓬里升起阵阵袅袅炊烟…。船工们以江为伴，靠捕鱼、跑运输为生，生活异常辛劳。小时候不懂事，曾暗自羡慕起船工的生活呢。后来慢慢知道住在船上有诸多不便：他们喝的是江水，活动空间很小，小孩读书也只能来回奔波于那个并不固定的家…。七十年代末期，船工纷纷在小镇边的江坡上择地而栖，垒起了屋，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带着梦想和希望，有一年，我从小镇考上了县城中学，父亲也从小镇调到县城。虽然老家在江东，但不久，赣江上就架起了一座宽阔的公路大桥。这座桥建在离镇大约三华里的澄江上游，每次坐车过桥时都能依稀看到江下游不远处的那座小镇，还有记忆中那热闹非凡的人渡……
    这些年交通逾来逾便利，靠人渡过江的人已越来越少。那座靠船泊兴起的小镇象大多江城一样，见证了几千年来遇水而居，随水而兴的城镇兴衰史和交通演释史。尔今，城市兴旺的枢纽不再限于水路，而更增添了公路、铁路和航空，曾经依承了千年的城因水兴格局彻底地发生了改变，小镇变得模糊而遥远，但那轻脆悠扬的船迪声却深深地藏在了我甜甜的记忆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