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有个财主姓王,他平时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无恶不作,前些年,还害死了人,大家都恨死了他。只因为他有钱有势,官府中有人庇护,没人能把他怎么样。这些年,心虚的他为了讨彩图吉,每逢大年都要在大门上贴副对联。他虽会写几个毛笔字,但因为肚里缺乏才气,想不出名言佳句来写成对联。于是,他便想到了村里有名的田秀才,想让他为自己写一副对联。王财主把田秀才叫到家里后,便斜着眼、横着肩,霸气十足地说:“今儿个把你叫来替我写一副对联,是我王某人高看你、抬举你,你可别辜负我的一片盛意呵!”听了这些话,田秀才肺都要气炸了,就因为自家还欠着王财主几两银子没还,便只好忍气吞声,替王财主想着怎么写对联。依田秀才的本意,真不愿意用良言吉句为王财主祈福求吉,但又不好用赤裸裸的词句糟践他。怎么办?田秀才煞费苦心。正在纳闷之时,他猛听得王财主的老婆在西厢房里大声嚷嚷,颐指气使地使唤着下人。田秀才心里一个激灵:对呀,王财主老婆红杏出墙,跟邻村的一个大财主私通,何不利用这个题目骂王财主一通。于是,田秀才挥毫泼墨写了一副对联: 夫旺翠冠阔, 妻贤红杏妖。 王财主看后不解其意,便让田秀才解释。田秀才笑眯眯地解释说:“老爷是杰出男儿,当然是峨冠博带、尊容华贵;而夫人是明星伴月、名花衬主。这副对联昭示的是你们夫妇琴瑟相随、恩爱相依、家业兴旺。”王财主一听不禁喜上眉梢,便说:“很好很好!”这个王财主自己肚中没有才气,虚荣心却很强,他仗着还会写几个毛笔字,便将这副对联亲笔抄录一遍,贴在门上,造成对联是他自己创作的假象。 次日,一队官兵路过此地。军中有个刘军师,可谓是精明强干、洞察秋毫、文武双全。他冷不丁瞥见王财主门上的对联,便忍俊不禁。这时,士兵们见军师欲笑不笑的样子便问:“军师为何笑?”刘军师指了指王财主家大门上的对联轻声说:“你们看,这副对联多有意思:夫旺翠冠阔,指的是丈夫绿帽大;妻贤红杏妖,说的是妻子红杏出墙偷汉,我看哪,这家主人是脑子进水了吧。”军士们一听,哈哈笑着疾步前行。 转眼到了翌年的年关,王财主还想让田秀才为自己出一副对联,但又恐被田秀才讥笑而不情愿,于是便对田秀才说:“姓田的,你欠我的那几两银子连本带利已翻了一番,是不是该还啦?”田秀才明知王财主这是要挟,但只能回答说:“老爷,时下我手头很紧,怕是还不上啊。”田秀才的回答让王财主一阵窃喜,便说:“这样吧,你为我出一副对联,我再宽限你几天。”田秀才无奈,只得答应再为王财主写对联。在寒风凛冽的寒冬里,村里的劳苦百姓们度年如关,而王财主家却杀猪宰羊好不热闹。田秀才看到这些,心头一阵愤懑,便为王财主写道: 养猪头头大老鼠只只瘟, 酿酒坛坛好作醋缸缸酸。 王财主歪头瞪眼地看了一阵子对联,读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让田秀才读。田秀才读道:“养猪头头大,老鼠只只瘟;酿酒坛坛好,作醋缸缸酸。”读毕,田秀才说,“这是大吉大利啊!” 王财主听罢击掌称是,便又持笔将对联抄录一遍后贴于门上。 过了几天,朝中官兵又从王财主家门前开过,刘军师站在远处将王财主门上的对联读给将士们听:“养猪头头大老鼠,只只瘟;酿酒坛坛好作醋,缸缸酸。”待刘军师读毕,军中爆出了一阵哄笑。 王财主远远地看见将士们又说又笑渐行渐远,心中一阵欣喜,他还以为将士们在夸奖他门上的对联哩。 到了第三年的年关,王财主把田秀才找来说:“姓田的,你的欠账连本带利已经翻了两番,这会儿总该还清了吧?” 田秀才知道,王财主又在敲诈自己,但气只能往肚里咽,便略显卑微地说:“老爷,要不我先还一部分,余下的请你再宽限几天。” “宽限宽限,你什么年月才能还清呢?今年你非得连本带利一笔还清不可。”王财主居高临下,骄横地刁难。 田秀才心知肚明,这王财主是想借此继续让他写对联。良久,王财主突然呵呵奸笑起来,说:“咱们乡里乡亲的,宽限几天是可以,但利息得再提高点,一个月后,连本带利翻三番吧,而且,你得每年年关为我出一副上等的对联。” 田秀才气得在心里怒骂:“一个月后连本带利翻三番,真是毒如蛇蝎啊!”但田秀才无奈,只得应允,并再次为王财主出一副对联。田秀才想,王财主负有命案,依照罪行早该杀头,但因为他有钱有势才活到了现在,今天,我非得把他绳之于法不可,为老百姓伸张正义。田秀才想到这里,不禁怒发冲冠,即刻写下一联: 君是大者君, 兵是贝文兵。 王财主一愣,不解此联寓意,又请田秀才解读。田秀才说:“君是大者君,大者,高贵无上之君也;兵是贝文兵,贝文,精贵文明之师也。” 王财主正想拍朝廷和官兵马屁,这会儿倒好,田秀才帮自己实现了这一夙愿,于是甚是高兴,便又将对联抄录一遍贴于门上。 数日后,朝中官兵再次经过此地,刘军师一眼便看到了王财主家门上的对联。看毕,刘军师勃然大怒,吼道:“反了反了,快将这家逆贼抓起来,把门上的对联揭下来一并带回审讯。”于是,王财主被五花大绑,随同门上揭下的对联一同押往官府。 在大堂之上,刘军师一字一句解读王财主门上的反联:“君是大者君,大者,分明是奢字的拆写,它在攻击当今皇上是个奢侈淫逸的昏君;兵是贝文兵,贝文,是败字的拆写,它在暗咒我朝大军是败兵,写如此反联的逆贼不斩又该斩谁?另据查,这王逆贼曾经命恶仆用刀捅死过一名债户,至今负有命案未曾追究!” 王财主听罢,连叩响头,申辩道:“此反联是姓田的写的,不是我所为!”继而,田秀才也被押到堂上,田秀才辩解道:“是谁所为,只要一对笔迹不是真相大白了吗?” 刘军师让田秀才与王财主重书了一遍这副对联,经与门上对联的笔迹核对,该联笔迹系王财主无疑。大堂之上,王财主急得满头大汗,便又结结巴巴地辩解说是田秀才出的联,他只不过是抄录一遍而已。但是,这种辩解显得那么苍白,毫无说服力,手迹证据所在,已不容王财主再狡辩。这时,只听得大堂之上传来刘军师的一声怒吼:“今天,旧罪新罪一并追究,拖出去斩了这王逆贼首级!” 处决令下,王财主仍然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冤枉,我冤枉啊……”然而,刀斧手们一个个若怒目金刚,容不得王财主再在堂上啰嗦,拖死狗一样把他给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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