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小的欢喜

一指流水

1

    那个午后，阳光扑洒在窗帘上。我坐在屋子里，听着那首“莲的心事”，读着席慕容的《七里香》。

    电脑里突然响起一串信息提示音，她问：你的欢喜是什么？我猜不出来，好笨笨……

    我敲击着键盘，打出两个字：是爱。

    然后，又删除了。假装了不在，没有回答她。

    起身，走上阳台，点上一支烟，看着楼下那一簇栀子。花开的正好，阳光下，晶莹剔透，耀眼夺目。

    可能是隔得远了些，我闻不到栀子的香气，便生了怜情，想那栀子若不为谁绽放，谁又能看到它此后的颓然零落呢？

    我的欢喜，是爱。

    可他们说，若爱，怎可以轻易冷落？

    是的，我冷落了我的爱——我的文字。已经有一段时间，我与文字没有在一起秉烛夜谈，没有在一起如胶似漆相拥到天亮了。一颗心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慌慌惶惶。

    我知道，这是我的不好，但我的文字没有变心，一如我矢志不渝地爱她一样爱着我。因为爱，她懂我，知道我忙。

    是的，我很忙。

    从拿到新家的钥匙起，我就没有闲着过。忙着搞装修，忙着买家具……除了忙着花钱，还要忙着上班挣钱。每一天，都把自己身体累得要散架，回到屋子里，疲惫不堪，只想躺下睡。

    我对我的爱说，搬家后，愿与你日日欢喜，抵死缠绵。

    我的爱，便含羞若处子，只说，等，我愿意。

    于是，我懂得，若爱，便不幽怨。

    于是，我感怀，把心许给文字，是我一生的欢喜。

2

    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念旧的人。临到要搬家了，却不想带多少旧东西走。除了装满几只书籍的整理箱，还有不可抛却的电脑外，剩下的一些物件，有人要的便送了人，没人要，还可以换几个钱的，就卖给了收废品的。最后，看到那张宽大的床，漆水还很鲜亮，倒有些不舍了。睡了那么久，一直还觉得舒适。只是，躺在那张床上，就会想到一些旧梦。纠结了好半天，还是决定不要了。

    于是，出去叫了一辆货运三轮车。也没有过多地讨价还价，就与那三轮师傅商定好，从这边搬到那边，工钱100元。

到了新小区，三轮师傅扛上来一只箱子，用衣角扇着风对我说：哥，这么热的天，给买一瓶冰镇的水喝吧。

这是应该的，马上下楼，去超市买了给他。

    他第二趟上来，又说：哥，这些书好重啊，上五楼，压得脚耙手软的，你要加点钱才得行哦。

    看到他一脸的汗水，我就心软，问：那加多少呢？

    他也不心狠，说：就加20元吧，凑够120元，祝你月月红。

    单凭这话，我就欢喜，欣然应允。

    谁知，他第三趟上来，又叫了我哥，我赶紧抢着说：我们可是事先说好了的啊，别再找理由想加钱了。

    他嘿嘿地笑，点上一支烟说：哥，还真不是钱的问题，只是，你这楼层太高了……

    我不能让他太过分，再次打断他的话：别说那么多，若你不干，我另外找人。楼下扛包的棒棒多着呢。

    他裂了一下嘴，说我抠。

    瞧他那德性，好像我的钱不是汗水换来的，倒像是随手画出的一样。抠就抠吧，反正别指望我再加钱。哼。

    他总算是磨磨唧唧把东西全部搬上来了，又顺带要了我新买家电后拆开的包装纸箱。我掏出钱夹，没有零钱，就给了两张一百的让他找补。他揣好钱，递给我20元，嬉皮笑脸地说：哥，我就这20元了。你看，这是天意，收你180，预示着你以后要发，要发。

    我是哭笑不得，却也不好意思叫了他去楼下超市换零钱。他却也知趣，帮着我一起安装电脑桌。于是，我的心，便如有风拂过，清凉柔然。

    原来，我的欢喜，就是这么简单。

    以至于，我自己都怀疑，早就过了幼稚期，这脑子是不是太弱智？

    我偏就喜欢这样的弱智。况且，人家喊了我那么多声哥，说了那么多吉利话。多给几十元，就当少抽几包烟，还有利于身心健康。

3

    家，这个字眼，很温馨。对我，却如一根尖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扎在我的心上。

    十年前，为了奔赴一场明明知道不可为，又无法抗拒的诱惑，我弃家而去。从此，开始了漫长的流浪生涯，其间所经历的，已然不愿回忆。十年过去，当我再次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窝，可以让自己安定下来，纵有万千感慨，也不敢与人说。

    只求，换了一个环境，能做一个全新的自己。不问花开几许，只念小小欢喜。

    那女子的话语便随云霞落在窗前：你可曾还记得，说过的关于六月的话。而此时。六月已经来了……

    六月，果真是盈盈脉脉而来。我看到了六月飘飞的裙袂，闻到了六月夏花的郁醇。那是女人味，如蜜，似酒，甜醉心扉。

    待到六月，与你一起安静读书，安心写字，让每一个日子都恬淡安然。这是我对那女子说过的话。
    我不仅能记得，而且还记得明明白白。

    那女子，于红尘里采桑摘露，阡陌轻歌。有书读书，无书读心。偶尔贪玩，以文字做诱，惑人无数。暗自里思量过，此女非仙即妖，却也似邻家小妹。她的一笑一嗔，皆可惹人喜欢，惟不可近亵。

    她说，微笑向暖，落笔从容。

    我愿，花开花落，且行且惜。

    这世间，很多有趣的事，只因一起做过。而能左手记忆，右手年华，与文字相染，这样的一起又该是如何的曼妙呢？

    哪怕，这样的一起，隔着万千山水，依然有一样的尘烟可以遥相呼应。

    哪怕，六月里，她的北方还是春意盎然，我的南方已然酷暑难耐，能有文字让我与她白日里徜徉，夜里栖息，那也是胜却人间无数的欢喜。

4

    因为欢喜，所以爱。因为爱，所以欢喜。

    那么，从六月开始，安然端坐岁月的一隅。有阳光的日子，和喜欢的人说话，有雨的日子，聆听喜欢的声音。我要把喜欢变成喜爱，这种过程，一定很辛苦，但我爱，便是心甘情愿。

    正如在行走的路上，看到花开，我就会不由自主想到蝴蝶的蹁跹。

    正如，夜色渐酽时，我会想到某一种久违的情趣。

    这都是我的欢喜。

    因为我爱，欢喜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