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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师学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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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7-10-20 13:35:53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
  她睡得正香,一阵铃声把她从睡梦中拽了出来。她用惺忪的眼睛一看,整个人惊悚了——这么晚了,他打电话干什么呢?
  她看了一眼旁边睡得正酣的丈夫,轻轻地下地来到卫生间。
  “喂,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你了。”
  “瞎说什么呢。”她的脸腾的冒火了,热辣辣的。
  “真的。我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你深深地吸引着我。你的诚恳,你的善良,你的豪爽,你的——”
  “好了,别说了。”她想打断他。
  “不,我要说。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净瞎说,我可是你姐啊。好了,没事我挂了啊。”
  “等等等等,我想去看你。我——”
  她急忙打断他:“不要,千万。好了,挂了。”
  她正要回卧室,铃声又把她摁在坐便器上。
  “姐,我真的想你。睡不着,你陪我聊会呗。”
  她再也没有力气挂电话了。静静地听他述说。她只是机械地回答嗯啊知道之类。她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好了,该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呢。”她尽量把声音的温度调到最低,“以后不要再打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她慌乱的挂了电话,又偷偷的溜进卧室。
  躺在床上,她心乱如麻。她没有谈过恋爱。她的婚姻是真真正正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婚后,她和丈夫志趣不投,言语不和。丈夫还有很多恶习:经常赌钱酗酒。回家后,她如果唠叨两句,便拳脚相加。有一次,她下班回来,看见烂醉如泥的丈夫横躺在床上。她没理他。该睡觉了,她推了推丈夫:“起来睡觉。你这样,人家怎么睡!”她丈夫起来就打。把她摁在地上骑在她身上,两手抓着她的两只手,用她的手捶打着她的眼睛。一边打一边骂:“你敢骂老子?你还打老子?人家的老婆还给洗脚了,你他妈的……”她只觉得两眼火辣辣的疼。她使劲向外抻着胳膊,心想,可别给打瞎了吧。第二天早上,坐在镜子前,心凉了:眼睛外面是淤青,里面血红血红的。她不止一次想过离婚,但一看到儿子,就没有勇气了。
  她周围的一些男人见到这样的情况,也曾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甜言蜜语,但她只觉得肉麻甚至可笑,因为她感觉到那是一种对女性的猥亵或占有欲。可是从他嘴里飘出的情话竟是那么动听,那是发自肺腑的。如清泉叮咚,如花香飘逸,那甘醇的花香融入清纯的泉水缓缓地缓缓地流进她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这是爱吗?即使是,也来的太晚了。她多年养成的冷酷和冷静告诉她,不能越雷池。
  之后的一周,她没接到他一个电话。她苦笑:男人都一样,他也不例外。都是逗你玩,统统抛脑外。她潇洒的向后甩了甩头发,似乎想甩掉什么。大踏步向家里走去。
  刚走出单位门,电话响了。掏出电话一看,脸又腾一下红了,心咚咚咚跳个不停。
  “喂——”
  “姐,下班了吧?”
  “嗯,刚下。”
  “我是掐着点给你打电话的,嘻嘻。”笑声里透着狡黠。
  “哦。你——有事吗?”
  “姐呀,你能不能换个词呀,总是这句话,扫兴。没事就不能给你打个电话?”
  “没事就挂了吧,我得回家做饭呢,孩子快放学呀。”
  “哎哎——别挂啊,有事。我知道我爱上你也许是个错误,你有家庭。我也打算忘了你,可是试了一周,我做不到。真的。再说了,你维持一段不幸福的婚姻是也不道德的。”不容置疑的口气。
  “好了,你不要说了。我有责任也有义务维持这个家庭!”
  “不!你没有责任和义务维持一个没有爱的婚姻,你有义务和责任抚养孩子,而这个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口气更不容置疑。
  “好了,我到家了,我得做饭了。孩子马上要回来了。”她惊讶自己的口气没以前那么冰冷坚硬了。
  之后,他几乎天天打电话来。询问她的生活,诉说他的相思之苦。还谈一些趣闻轶事。谈到高兴之处便哈哈哈地笑个不停。那声音像染缸,而她就像染缸里的布匹。当她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时,他就会很开心地说“好玩吧?”
  一天,又是在我刚出单位时,他又像往常一样打来电话。
  “姐,我想去看你!”语气依然是不容置疑。她连忙回绝“不行!你来了,我该怎么招待你呢?以什么身份介绍你呢?”
  “你就说,我是你的男朋友。哈哈哈——”又贫。
  “他在家吗?”
  “当然在啊。”
  “别骗我了,我知道他不在——”他把声音拉的很长,一副得意的神情。
  “你怎么知道的?”
  “我已经来了,就在你的身后。”
  她下意识地转过身,身后哪有他呀:“尽瞎说。”
  “嘿嘿嘿,骗你呢,我在你家楼下呢。你快回来吧,回来就看到我了。”
  她疯了似的骑车跑回家,一看楼下,哪有啊。周围找找,也没有。这时电话响了“到家了吧?”
  “嗯。你在哪呢?”
  “我在我家呢。哈哈哈,吓坏了吧?”
  “你小子,又恶作剧。等你来了,我好好收拾你一顿。”
  “你说什么?哇,你答应我去了?”
  “谁答应你了?不要来啊。”我意识到自己落入他的圈套后,急忙回绝,“他在呢,打不断你的腿呢。”
  “我——知——道,他——不——在!”
  他在电话那头笑着,我能想象出他一脸的坏笑。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这个坏小子,时时提防,时时落入他的陷阱。

  二
  他是距她们乡大约两百公里的市医院的外科医生。他经历过一段恋情。但失败了。女朋友是富二代。娇生惯养,骄纵跋扈。遇到一点不顺心的事,就会哭闹个不停,他得哄好几天。终于有一天,他累了,不想再继续和她走下去了,他们在街角分道扬镳了。三年过去了,他再没有认真谈过一次恋爱。虽然经历了不少,但岁月在他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他依然那么阳光,那么开朗。有时还有点天真。他已年过而立之年,依然有少年情怀。
上个月他们医院组织了一个医疗队,到她们乡辖区的小村庄“送医下乡”。她们医院也组织了一个医疗队协助他们的工作。说是医疗队,其实就她们三个人:一个刚刚医学院毕业的小美女娟娟,一个比她大几岁的男士张大鹏,还有一个她。她们这里是山区。每个小村庄都掩映在群山之中。这里群山环绕,林壑尤美。景色实在是太美了,而人们也实在是太穷了。年轻人大多数都出去打工了,村里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走不了的了。他们小病就让在乡里读书的孩子们捎点药,大病就忍着,等着。
  他们风尘仆仆的来到我们医院稍事休息,就向一个村子出发了。汽车在山路上颠簸着。她有点恹恹欲睡了,便把脑袋交给靠背。任由它前后左右的晃悠。也任由梦忽远忽近的飘荡。
  “哇,太美了。人间仙境哎!”
  一声尖叫,把她从美梦中拽出来。睁开迷蒙的睡眼,眼前是一副色彩艳丽,俊俏唯美的画卷:青黛色的山粱像巨大的兽脊,隐伏在蓝而透明的天宇下。山坡上飘着一朵朵绿色的像巨大的伞样的云。时不时的有几只鸟啾啾吟唱。俯视脚下,你还会看到树丛下绿草间散落着一些各色各样的小花。熟悉的地方没风景。她们看惯了这里,便不觉得多美了。可他却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惊呼不断。她瞥了他一眼,心想“真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了。”
  他旁若无人,滔滔不绝:“如果我是个画家就好了,我把它画下来,定会传世之作;如果我是诗人,我就吟一首诗,定会成为千古名句;我要是歌唱家,我唱一首歌,定会是千古绝唱。”他的一个同事接着他的话茬调侃道:“可你什么都不是!”
  车厢里爆出一阵哄笑。这笑声没有她的。
  这时,她才仔细地打量他:三十出头的样子,中等个。白皙的脸,眼睛不怎么大,有神。安静下来后,眉清目秀的,很沉稳,刚才那股子调皮的劲跑的无影无踪。
  后来他说就是从那时候他就注意到她了。因为别人都笑,只有她没有笑,安静地坐着。
  接下来的一个月中,他们就在那些有着美丽景色却物质条件极差的村子巡回义诊。
  义诊期间,他发现她遇到做了手术的农民,都要给点钱嘱咐买点补品;她发现他,也给重病人一些钱;她发现他在遇到病人咨询的时候,不厌其烦,认真作答;他发现她也不厌其烦,详细解说。他发现她沉稳柔和,她发现他幽默诙谐。后来她发现他注意到她了。再后来,他发现她老躲着他。不过,他不管,她和她要手机号,被拒,又向娟娟骗来。

  三
  匆匆的,他来了,匆匆的,他又走了。
  固执的家伙,再三拒绝后还是来了。
  她给他做饭。他说:“看你笨手笨脚的,我来。”
  他干活和他看病一样好,三下两下,每位的菜就魔术似的变出来了。
  “好吃吗?
  “好吃。”她笑了,银铃一般。
  饭后,她努力让自己冷静着——“走,出去给你找个宾馆吧。”
  他迟疑了一下,说“我自己还找不着个宾馆吗?我又不是文盲。挺冷的,不用你去。”
  不一会,他又回来了。说他忘了带身份证。她说“那就拿我的。走,我给你登记去。”他说“我就在这吧。你放心,我对你是绝对的尊重。我就想和你说说话。”讲起道理来像个老者,央求人时倒像个孩子。
  “这个滑头。”她笑骂。于是,他们便睡在一张床上。不,是躺在一张床上。她取下发卡,在他俩中间一划,说:“这就是银河啊,你别过来,过来会淹死你的。”她又被他感染了,像个淘气的小孩。
  他笑了笑,安静得躺着。述说着自己的经历,自己的不幸。将来的打算,还有对她的爱恋。她静静地听着。紫丁香似的情话包裹着她,她甜蜜着,幸福着,陶醉着。一夜无眠。她不敢说话,不敢流露半点真情,不敢给他半点希望。
  天亮了,她竟睡着了。梦中,她前面跑,他后面追。他们一边跑一边笑,笑声变成了五彩斑斓的鲜花。突然她被什么绊倒了。她趴在地上等他来扶她,可半天不见动静。她急忙爬起来,回头一看,他在花丛中远去,远去,逐渐消失。那些花也逐渐枯萎。她大声呼喊他的名字……忽然听见他说:“怎么了?我在这呢。”她睁开眼,看见他正趴在“河”边,两手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眸子里全是爱恋。她真想揽他入怀,但她的双臂重的好像灌满了铅似的。
  他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宝贝,不哭啊。”她看到他的眼里起了雾。阳光偷偷钻进来,两张脸都被染的红扑扑的。
  她的心湖泛起了浪花。但瞬间就被冷漠平复了。“你——走吧,我得去他奶奶家接孩子。出去左拐就有早点铺,你自己吃点再回,开车慢点。路上注意安全。”她一口气说完,不容他说话就冲出家门。留他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

  四
  她魂不守舍地抱着手机。怕它响,又盼它响。就在她要打开门时,电话铃响了。她激动地问:“到家了吗?”
  “到了。”
  “还没做饭了吧?”
  “没呢。”
  “打算吃什么呀?”
  “还没想好。”
  “嗯,得吃得好一点——做个烧茄子,再做个葱爆羊肉,然后来个虾仁炒黄瓜。甜食会让人心情好啊。”
  “那葱爆羊肉呢?”
  “这个嘛,我爱吃呀。哈哈哈”这家伙。“好了不和你说了,饿了吧?快做饭吧。”
  “不不不着急,一会再做。”她两只手抱着手机,似乎那手机就是他,生怕他溜掉。他真的被抓住了:“你想和我聊天了?不烦我了?不问我有事吗了?”他的激动和喜悦告诉她刚才失态了。于是她尽量把呼吸调整好。“你做饭了吗?”
  “做好了。”
  “什么饭?”
  “馒头,炒土豆丝。”
  “你还说我呢,你怎么不吃得好一点呢?”她心里有点酸疼。
  “省点钱,等着娶你呀。”诙谐中透着狡黠,平凡中融着深情。
  她怦然心动,脸颊绯红,半晌说不出话。
  “宝贝,怎么了?”她还没平复的心湖被他这一声宝贝搅得更乱了。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怎么,不高兴了?”
  “没,没有,我——”她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多想让心中的火焰爆发出来以迎合他的热情啊,可多年的冷漠形成了一具厚重坚固的枷锁,把她紧紧地包裹着,禁锢着,她无法挣脱。
  “宝贝,你——”
  “好了,别说了,我要做饭了。”她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话,像逃难似的躲进了家里。
  家空荡荡的,一如她的胸腔,心被硬生生摘了去,只剩一个空空的胸腔。她不想做饭也不想吃饭,蜷缩在沙发上,一任泪水淌着,淌着……
  抬眼看见儿子的照片,她想,唉,还是换个手机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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