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

风儿

       早晨，拉开窗帘，山川屋瓦，一片洁白。下雪了！这承载着人们梦想和希望的春雪啊，终于在殷切的期盼中趁人不备，于这个春天的夜晚悄然而至了。疏松厚软的雪被覆盖在原本烦乱、喧嚣、混浊的土地上，柔柔的，暖暖的。躁动不安的大地终于在白雪的抚慰下变得沉静而又安详了。
       推开窗户，清新之气扑面而来，心神顿然为之一振。这荡尽人间一切尘埃的春雪啊，也能涤净人心灵上的尘垢吧！
       窗外，雪花还在飘落着，纷纷扬扬地，优雅从容地；飞临，飘舞，旋转，降落，融化……片片雪花是仙女洒落人间凝固的泪水吗？为何这么轻盈优美的飘洒，洒落的却是滴滴血泪呢？是不堪重负而故作从容吗？究竟是怎样的伤痛催落了你的泪水？你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化泪水为滋润万物的甘霖？飘落，飘落，忘我地，无声地飘落！
       雪落无声，大爱无痕。冰封干渴了一冬龟裂的土地在爱的感召下苏醒了。节令上的春天即将结束，物候上真正的春天才刚刚开始。冰雪下小草发芽，万物萌发，春天真的在冰封雪飘的塞外，在人们的千呼万唤中开始了吗？
       春发、夏荣、秋实、冬藏。四季轮回，周而复始。这是天经地义，不容质疑的。然而，塞外雪域春天的来临却每每那么荡气回肠，动人心魄，甚至可以说是悲壮凄怆，催人泪下的。当南方“人间四月芳菲尽”之时，塞外的春天才在冰雪中缓慢开始。初春景象，不是“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而是“漫天飞雪大如席，草木萌发人未知”。
        4月的塞外，咋暖还寒。天气虽不像隆冬季节那么冷得可怕，可也最难将息。急剧升降的气温，往往让人无所适从。今天还是零上十几度，甚至是二十度的天气，明天或许就突然降至零下十几度。巨大的温差让人不知道究竟是该穿夏装还是冬衣。还有风。携带着沙尘的西伯利亚寒流穿山越野呼啸而来，冷风飕飕，寒气逼人，给原本温暖的阳光蒙上一层阴郁的面纱。狂风四起，飞沙满天，人心一片荒芜。
       春天是带给人希望的季节，然而4月的塞外给人造成的往往是心灵上的大起大落。偶尔的一次风和日暖，使人刚刚嗅到春天的气息；一场突然而至的寒流又放慢了春天的脚步。对于熬过了一个漫长寒冷冬天的人们来说，再没有比春天的讯息更让人兴奋的了，然而这种对春天的渴望总得与失望、沮丧和无奈相伴而行。
       不管天气多么恶劣，春天的脚步仍然是不可阻挡的。孕育一冬的生灵万物不会放过任何萌发生长的机会，它们不会因春天的迟到而延缓半日的行程。一场春雪过后，人们会惊喜的发现冰雪覆盖下的小草早已露出了尖尖的脑袋。正如“凌寒独自开”的梅花是南方春天的信使一样，在雪被下萌芽生长的小草，同样是雪域高原春天的使者。
       经过整个冬天将近半年多的孕育，小草及其它生物都已然厚积，只待薄发。进入5月，天气进一步转暖后，它们就开始努力地生长。上天给予它们生命的时间并不多，它们必须在短短几个月中就完成生命的又一个轮回。然而，一旦遇上“倒春寒”的天气，无论怎样它们都在劫难逃。
       塞外的5月是春耕的季节，立夏前后农民开始播种。把种子播进土里，同时播进土里的还有渺茫的希望。由于无霜期短，所种的都是生长期相对较短产量较低的作物，莜麦、小麦、山药、蚕豆之类。广种薄收，收入甚微。然而一场“倒春寒”会把他们这点渺茫的希望化为泡影。“倒春寒”现象经常发生在5月份（1987年的“倒春寒”发生在6月1日）农作物已破土生长之际。突然而至的大风雪会阻断生命的进程。风雪过后的原野凄惨得让人目不忍视——原本生机勃勃的大地仿佛是一夜之间，枝残叶落，花殒草枯，生命的一切迹象都不复存在。
       ……
       窗外，天似乎明亮了一些。雪花仍在无声地舞动着壮美的生命，流着凄怆的泪水！为自己，也为这些顽强拼搏着的脆弱生命。司春之神总是让她以固体的形式滋润这块特殊的土地，她亲眼目睹了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明白了生命之不易。是顽强而又脆弱的生命现象震撼了她吧！雪落无声，大爱无声。她是用无声的飘洒告诉人们：植物和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是不会被打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