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龙的坚守

单身女郎

   

　　除了山清水秀，安徽古村右龙还有其独特的文化价值魅力，其板凳龙的舞蹈表演被称为“徽州一绝”。右龙村为了传承这项从宋代时期就已有的民间文化，家家户户都存有“龙身”，可谓煞费苦心。然而，随着时代发展，村中还有多少年轻人在坚守着板凳龙这一文化传统呢？
　　自以为走山看水多年，但真正站在休宁县右龙村的水口边，被四围的青山古树秀水洗眼睛时，还是深深觉出了自己的假冒伪劣来。仿佛，之前的看山看水，看到的只是“小”山水而已。
　　这地方的美，是足以让人发呆的美。就那样呆了许久，注视着溪水里清白的石子，山坡上葱绿的茶棵，临溪而立仙风道骨的古亭。直到方国强先生沿着村前的石径笑眯眯地走来，才把我贪婪的目光打散掉。
　　到右龙看到不一样的景致，要感谢的人是方国强。这个右龙村土生土长的汉子，岂止是让美景洗了我的眼睛，简直是让文化濯净了我的心灵。尘俗的嘈杂早叫我无处可藏了，方国强说那就来看看新安源吧。新安源是什么？我无知地发问，换来的是方国强善意的解释：就是新安江的源头啊，也叫三江源头。哪三江呢？新安江、钱塘江和富春江啊。于是我就去了。
　　一整天，踏着青苔鲜明卵石累累的古徽道，眺望六股山的秀峰叠翠云蒸雾漫，山里人家的粉墙黛瓦，就想唱很年轻时唱惯的那首歌：远山青又青，蔚蓝色天衬底，凝望流云想起了你……不怕人笑老妇聊发少年狂。
　　品尝过古道尽头“虎头降”的泉水，站在新安江源头龙井潭瀑布下，享受一番搂头盖脸抛玉洒金的洗礼后，人真的从外到内都清澈了。有个词语叫惊艳，是说美女效应的。但新安源带给人的惊艳，是直叫人生死相许不足惜呢。
　　带着一副惊艳的心，站在右龙村的水口边，慢慢品味着白天的山水之美，想跟方国强说一说感谢的话。似乎看穿我的心思，笑眯眯走来的他微微一笑道，晚上还有个特别节目呢。
　　夜晚便像一张温柔的毯，把大山包起来；又像一张神奇的弓弦，弹拨着天籁之音。
　　一阵锣声响起。紧接着，穿着鲜红色中式衣裤、戴着红头巾的村人，扛着龙头，从祠堂里出来了。而后是更多的村人，穿着统一的红衣红裤，戴着红头巾，排着长龙，朝村外涌去。他们人人肩扛一条板凳，板凳上长着3只红灯笼。见我更加新奇，方国强自豪地说：今晚要舞板凳龙。
　　板凳龙是第一批被列入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民俗舞蹈，在我国重庆、广州等地也十分兴盛。右龙村自宋代起就舞起了板凳龙。为了使这一珍贵的文化传统得以传承，右龙村人可谓煞费苦心：一户一条板凳地保护着“龙身”，每年的几大节日，都有舞龙活动，家家户户扛着板凳，穿着盛装就出来了。每节板凳长约一米，装着3只红灯笼，板凳两头都留有洞眼，条条板凳首尾相接，就成了威武的板凳龙了。
　　扛着板凳的村民们跑向几里外的右龙山庙，在庙里拜祭过山神后，从祭台上引来火种，点上灯笼，把板凳全部接起来，在鞭炮齐鸣中，一条红光闪闪的板凳龙就沿着山径舞动开了。我也跟着舞龙者跑到山庙边，见点着了红灯笼的板凳龙朝村里舞去，又跟着跑回村里。在村中央的广场上，烟花升腾着，天空被染得五彩缤纷，锣鼓喧天爆竹阵阵里，板凳龙也舞出了绰约风姿：一百多米长的巨龙时而翻滚，时而盘曲，一忽儿成“8”字形，一忽儿成“9”字形。方国强说，这是永久大发的意思，是村民的美好愿望。
　　站在二楼的平台上，看着楼下草地上的巨龙跳跃腾飞，疑在梦中。这样的景致，当真是平生第一次所见。那些或年老或年轻，或男或女的舞龙者，呐喊着，扭动着，步伐一致，舞姿蹁跹。同样陷于痴迷状的方国强喃喃道，但愿，这条龙一直舞下去，舞下去。
　　在离开右龙的时候，我的心还被板凳龙牵扯着。方国强送大家到徽饶公路边。回望山脚下的右龙村，宛若一条蛟龙，静卧于碧绿的茶海竹浪间。这是个福地，是上苍的恩赐。可是，我也明白，中国有许多地方，已经把上苍恩赐的好东西挥霍掉了。
　　右龙还在坚守着。守着那些竹海茶园，那些参天古树，还有板凳龙。据说，村里外出打工的多了，舞龙的人越来越少了，年纪大的村民都舞不动了。而方国强不想让右龙的板凳龙消失掉，他让他们种茶叶、磨茶油，让乡亲们的口袋里有闲钱，让大家舞板凳龙时精力充沛感情充沛。甚至，他会给他们发放舞龙补贴。方国强的背景在来时我打听过，他喝着右龙的山泉水长大，做过裁缝，贩过木头，现在专门研究茶。在带着乡亲们种茶致富的同时，他守护着右龙的古树、古亭、古道，还让右龙的板凳龙年年舞起来。这既是右龙的坚守，也是方国强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