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走到了十月的尽头,顿觉惊慌失措。 在时间的缝隙里流连,也有迷失的时候。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责怪这个秋天的绝情。只是我确实未曾与这一秋季有过缠绵。未曾在秋月下弄箫一曲,也未曾在秋风中舞墨轻吟。 而此刻,秋天说走就走,无论我如何挚诚的挽留。 南方的季节特征自来不太明显,除了夏天温度稍高以外,秋冬春三季,花照开,雨照下,风照凉。而最具冬天特征的雪花,在南方的这些时日里,大半生走尽,楞是从来都没有见过。想要一睹雪花飞舞的神韵,电视机前欣赏去吧,谁叫我生长在南的南方呢? 这个秋季,除了走廊里偶尔飘来一两张有点儿黄的落叶,努力地张扬着秋天的色彩以外,再想找出一两种能证实秋天曾光临过的东西实在是没有了,是我太宅,还是这一季的秋天根本就没有光顾过这个城市! 窗外,阳光静静的,缓缓地划过被高楼烟囱挤得象麻将块样的天空,没有大雁迁陡的痕迹,也没有蝴蝶舞动的身影。甚至连一缕被秋风晃荡成麻花样的炊烟都不会出现。 唯有攀爬在围墙上的藤蔓依旧碧绿繁茂;柔弱的牵牛花依旧准时在早晨摇曳几滴剔透的露珠;邻家阳台上的三角梅照样妖艳地招摇。就是隔壁五金厂冲床的呻吟声也还是那么沉闷且单调。 都说天凉好个秋,只是眼光寻觅了整个城市的角落,始终没有发现一丝秋的凉意,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里,七分裤,超短裙,露脐装依然是这个繁华都市穿着的主打。就连麻辣烫夜市摊三五成堆的小方桌上,一瓶瓶摆着的,还是冷汗淋漓的冰冻啤。而此刻,那个冬天已经敲门,这个秋天,就要告别。 南方的季节,本就不明显,更何况是城市里的秋天呢。 城市里寻秋,到公园里去吧,或许,秋天就藏匿在这里,那些竹林深处的小径,长椅上情侣斜仄的身影;那位浓妆艳抹、拈花一嗅的姑娘,她那副故作娇羞的嗲样,只能让这个秋天退避三舍。纵使有几株热烈的红枫在翠绿的群木中张扬,也难以让秋的萧瑟与丰硕在此时绽放。 由此,不得不去怀念故乡的秋天。乡村的秋意,恬淡,疏远,萧瑟却也祥和。 此时,金黄的稻穗已归仓,田野间一排排整齐的禾茬,成群的鸡鸭在嬉闹,在觅食收割时散落的谷穗,三两位牧牛的老伯坐在田硬上悠闲的抽着旱烟,袅袅上升的烟圈正如老伯们的闲散。菜园旁的芭蕉树稀稀落落,曾经碧青的叶子,被秋的风撕破成草裙一般,在冽冽的秋风中独舞。河坝上搓衣的老嫂子,小姑子们因忙完了农事,也没了往时的急燥,被服在手下轻敲细辗,清脆的槌棒声里,仿若要把这闲淡的光阴挤进衣服的脉络。 家乡的秋意总是让人迷恋,走在林间,幽静而空旷,扑面而来的是金秋的浓香,野林里秋枫凋落,蒿草枯黄。脚上踏着的土地,裸露着自然的金色。若一阵凉风拂过,心头便会瞬间悸动,秋高气爽的意韵使人长醉不醒。 每每秋收完毕,上游的水库便会落闸,村旁的小岔河,因此便会很清浅,疏狂了一秋的鱼儿此刻只能水洼里躲藏,在孤闷的时候,偶尔偷偷从水草里探出一头张望,但稍有个风吹草动,便又立刻隐了起来。 这个时候,便是少年时光里最值得记忆的日子了,邀上三五个小伙伴,一网兜,一水桶,毫不忌掸秋水的冰凉,先把水洼淘干,捉上几条无处可逃的、肥美的鲫鱼。觅一方翻过的田地,拣一堆晒的发白的田土,垒一座萝筐大的土窑,然后往里烧火,待土块烧红时,捅开窑顶一个洞,放进些许甜得流糖的红薯,再把早已洗净的鲫鱼撒上几颗盐,用芭蕉叶包好,搁在了红薯的旁面,最后把窑土全拢上,敲碎细敷。耐心的等待一个小时,一顿美味的野餐就可以开始了。家乡的秋,总会让你有意外的口福。 在家乡,秋意最浓的还是秋的夜晚,此时落单的雁儿偶有踪迹。残阳从山的后面对着村庄斜射,整个村子笼罩在桔黄的暮色里。晚饭后的叔嫂们,在屋檐下挑出一盏昏暗的灯泡,支一张不太平稳的木桌,以半瓢新收的玉米粒为赌注,吆五喝六的玩一种叫拖拉机的纸牌游戏。就这样,清闲的乡亲们在发牌和数玉米粒的光阴里纯朴着,逍遥着。 而我,在村庄的竹林边,待那轮清瘦的月升起时,于一弯新月天如水的夜色里,横一支短笛,任一曲《骏马奔驰保边疆》在秋夜的天空下悠扬。 故乡的秋,总是那么清凉与恬静,质朴得让人感动。 豁然发现,生活在城市太久,渐渐失去了很多,包括对秋天原始的印象。 很想回到那个小山村,寻找一枚能诠释秋天落叶,写几行与秋有关的文或者诗。 也许只有这样,才不会辜负这个秋天曾经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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