锔锅匠，锢漏匠，小炉匠——我们村的老手艺人之一（常玉河）

金莲川文学

　　一条扁担七尺长，挑起担子走四方，
　　沿着大街串小巷，补锅锔碗钉大缸。

　　一、锔锅匠
　　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前大二号村有靳家兄弟三人，老大靳章德，老二靳苗春（后改名），老三靳章生，老家邯郸，从小兄弟三人拜在师傅家学手艺。老大靳章德忠厚老实认真学习手艺，师傅教会了补锅锔缸，锔瓷器。成为了一名手艺好的锢漏匠。老二靳苗春，头脑灵活鬼点子多，但是不用在学手艺上，用在吃喝玩乐上，只学会了补锅锔缸，也就是一名锔锅匠。老三靳章生，聪明伶俐，心细认真刻苦，深得师傅喜爱，师傅把全套手艺一丝不留的传授给了他，成为了一名手艺精湛的小炉匠。
　　先说锔锅匠老二靳苗春，锔锅匠的扁担是藤木做的，长七尺，无扁担钩子，两头有六厘米竹棍插在扁担头上。人面前一个五十厘米长，三十厘米高，二十厘米宽的风箱。用四根三厘米宽，一米二长的竹片钉在风箱底上。风箱上放打锔子化铜的火炉，煤块等。后面是一个工具箱，上面放行李卷，用四根皮绳拴住工具箱，挂在后扁担头上，前扁担头插进四根竹片连接处。藤木扁担柔性大有弹力，挑起藤木扁担走一步，颤三颤。老人们以前有这么一句话：空行人跟不上推车的，推车的追不上挑担的。挑担的走起来迈着小碎步，一步紧跟一步，藤木扁担上下颤动。人借着扁担颤动劲加快步子。锔锅匠肩上套着垫肩，担子在两个肩膀上，转着调换。挑担的鞋都是软邦的，走路轻。扎紧裤腿暖和，走起路来又利索。靳章德，靳苗春，靳章生，兄弟三人前面担着小炉子，后面挑着工具行李卷，从邯郸一路锔锅钉缸的来到大二号村，站住了脚。
　　靳苗春，担着挑子走村串巷，嘴里喊着：锔锅噢，锢漏锅，锔缸锭缸涡轮噢……王大娘正在上房坐着，忽听门外喊锭大缸，想起自家淹咸菜大瓷缸打烂半个，缸碴还在。急忙跑出院外喊住锔锅匠道：锭缸的，我们家头号瓷缸打烂半个。王大爷和靳苗春把头号瓷缸抬到院里靠墙根的地方，锔锅匠把半个烂缸碴摆一地，对好后要价三十元钱。一个锔子五毛需要六十个局子，王大爷不还价三十就三十吧。那时交通不方便，想买缸要赶上有卖缸的才能买，不是想买就能买上的。锔锅匠支好小火炉子，戴上套袖，围上围裙，从后面工具箱取出坩埚，砧凳，小锤，钳子，铁条等，从挑担上取下高二十五厘米，四腿八撇的小板凳坐在上面，用木棍引着火炉，拉动风箱吹旺放在火炉上的煤块后，又拿出一块和火炉上火大小的瓷缸片扣在炉火上。当火放完大烟，将几根打做好的铁条插进炉火里，将铁条烧红。根据破瓷缸坏的程度，打做出大小不等的扒锔子。瓷缸坏的程度大，打做的扒锔子也多。都打做好后，锔锅匠靳苗春道：家里还有小锅小缸需要锔的吗？王大爷找几个坛子，小锅来。锔锅匠道：这几件小活白做，不要工钱，晚上给找个住宿睡觉的地方，吃上两顿饭，你们吃啥我吃啥。王大爷一听满口答应：咱家有地方住，吃饭小问题。锔锅匠一听高兴的说谢谢了，忙着锔开小活。第二天天亮后锔锅匠开始锔王大娘的大瓷缸。王大娘这大瓷缸打坏了半个缸，几十块碎缸碴子。锔锅匠戴上眼镜把打碎的瓷缸碴子，一块一块的放在地上。这些缸碴子大小不一，圆的、扁的、长的、短的。摆放好对好各块之间的碴口，这就叫锔锅匠戴眼镜，成心找碴。把大瓷缸固定住，把挑担的扁担一头插进墙缝里，从风箱架子上摘下长七十厘米、手指粗象弓字，但上面没有一横下面没钩的铁钻杆。钻杆中间弯里套有铁套，钻杆上头是尖的，下面做成方的里面空的镶钻头。钻头长五厘米，方的能装进钻杆里两厘米，外露三厘米打做成四棱尖形。这钻头是一种特殊钢材打造而成。锔锅匠扁担前面长一米的位置，钉有十五厘米铁条上有三个一厘米的小窝。钻杆上尖顶在扁担铁条的小窝里，钻头对准要锔的位置，扁担做压扛，左手捉钻头，右手轻摇钻杆。当钻头钻破瓷缸硬柚子皮后，快速摇钻杆，钻头钻到一定深度停钻。缸和碎块各钻上眼，大块用大扒锔子，小块用小扒锔子锔好。锔锅匠用一天的时间锔好缸后，再用特制的腻子，是用白灰面和麻油和成的腻子。用腻子把瓷缸缝全部抹上，等腻子干了后糊住锔子堵住缝。
　　锔锅匠靳苗春锔糊过最大的锅，是在多伦诺尔的喇嘛庙里的一口大锅，直经一米五十，坏了十四五块。锔锅匠靳苗春头天喝酒有点高，话说的有点大，等看到锅时头懵了，自己拦下的活，干不了，没办法只好回大二号搬大哥和三弟来帮忙。兄弟三个按照锔缸的办法摆好碎块后，一块一块的钉扒锔子。锔锅和锔缸不一样，锔缸是从外往里钻眼不透钻，锔锅是从里往外钻眼把锅钻透。钻头打的钻眼是钻尖细钻根粗，锔锅的扒锔腿比锔缸的腿长。锔锅匠锔锅时扒锔子从锅外往里锭，锭过锅铁长出来的扒锔子腿，用小铆锤铆住，高出部份用扁铲铲平打光和锅一样平。如锅打的碴子缺半厘的小洞，或锅缝大，将缝和小洞周围刮干净里面沾上铁皮，锔锅匠拿出坩埚放在火炉上。将黄铜放坩埚里一块烧成铜水，往手心里撒一层谷皮，将铜水倒手心上如一铜水珠。对准小洞或锅缝倒上去，等铜水凉了将沾的铁皮去掉，同样扁铲铲平，让饭铲子铲饭时不能阻挡饭铲子，同样用白灰和油的腻子腻住。

　　二、锢漏匠
　　靳章德是锢漏匠，和锔锅匠是一个师傅所教，比锔锅匠手艺学的深，担子工具等全一样，只不过工具箱里多一件工具，长三十厘米小指粗枣木钻杆，上面绕着细皮鞭梢的拉板，钻杆上头钉有一尖钉子，下面有镶钻头的铜箍。钻头象根大针粗装在钻杆里，钻头是合精钢打做的。不知道的人分不出那个是锢漏匠，那个是锔锅匠。但是锢漏匠哟呵喊的不一样。锔锅匠喊的是“锔锅锢漏锅锔缸锭缸。”锢漏匠喊的是“锔锅，锔碗，锔盆，锭缸噢……”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之前物资匮乏，交通不便，一些瓷器家具，全靠修修补补。有句话，新三年，旧三年，修修补补又三年。大到大锅大瓷缸，小到小酒盅，玻璃瓶子，我家就有装一斤醋的洋瓶，锔了十几个小锔子。有这么一句话形容锢漏匠锔瓷器时的动作：“亲亲嘴，楼搂腿，叽咕叽咕冒白水。”锢漏匠拿上钻杆将钻杆上面扣一酒盅，钻头扎在要锔的酒盅上，象拉二胡那样慢慢拉动钻杆，将要锔的物件硬壳钻破后，快速拉动钻杆，钻出了白沫子。锔酒盅的扒锔子最小也就七八亳米长，最大的锔缸扒锔子有五厘米长。锢漏匠做的细活多，粗活大活都让锔锅匠做了。但是锢漏匠能做的细活锔锅匠干不了。有那么一句话：“锔锅匠没有精钢钻，那敢揽你的瓷器活。”在那个年代家家使用的瓷器，都有锔过的家具。

　　三、小炉匠
　　小炉匠在锢漏匠的手艺上更深了一步，一般的小炉匠不挑着担子乱跑了，自已在人多的地方打个地摊或租个店面，生起小火炉用坩埚烧化铜水，银水打造马鞍子上的，铜箍，铜钉，银箍，银钉。铜银烟袋锅，最讲究的是打造转花银烟袋锅。烟锅上五厘米长的烟杆，外套一层镂空雕刻的各种图案，非常的漂亮。小炉匠能打造各式铜银小物件，手艺比锔锅匠锢漏匠深，收入也比锔锅匠、锢漏匠高。那些大活粗活就不干了，也不用风里来雨里去，满世上乱跑。小炉匠的生意都是找上门的，不象锔锅匠上门找，做不完的生意。靳家兄弟三人的手从小锔锅锭缸，两只手满手茧子，火烧一下铜水烫一下，根本烧不到肉。兄弟三个从小学手艺，手如铁掌，十个手指如钢钎，长期磨用，手指头是圆而短钝。经过兄弟三人一生修补的家具无法计算。正是：
　　藤木扁担七尺长，锔锅锢漏小炉匠，
　　一师教出三徒弟，一个更比一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