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绝（徐静媛）

金莲川文学

一

　　咖啡馆里，一对恋人对坐着。她低着头，咖啡随汤匙的搅动在杯里打着旋。他两眼充着血丝，虎着脸，两手抱着膀子看着她.突然他有些情绪失控，摇晃着她的肩，大声责问：“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分手？”
　　她沉着脸，咬着嘴唇，脸色煞白。他的吼声招来周围人好奇的目光。
　　他压低了嗓门：“求你再考虑考虑，别分手，好吗？”他乞求的目光盯着她，等待判决一样。
　　她用手抿了抿散落在额前的发丝，低了头，毫无表情地继续慢慢搅动那液体。
　　“你倒是说话呀！为什么分手？”
　　她慢慢抬起头，低声说：“郝杰，现在这社会谁不想找个有钱的？就你那几个死工资远远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们还是分手吧！”说完，她闭上了眼。
　　“这就是你的理由吗？”他的声音又不自然的高了八度，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很不适于咖啡馆雅静的氛围，调整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把声音压低，“原来你也这么现实？没看出来。我原本就是普通人，你说不嫌弃，你说只要有爱就够了！”
　　她咳起来。
　　她皱着眉头用手绢捂住嘴，憋着，脸憋得通红。过了一会儿，她甩甩头，像要甩掉什么：“什么也不要说了，我已决定了。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我可以努力，我会好好工作，我会让你幸福的！”
　　她绝决地摇了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提起包向门口走去。
　　他看着渐渐离去的她，喉结在上下蠕动，忽然竭斯底里地吼道：“滚！就你这样的拜金女我郝杰还看不上呢！”他胸脯急速起伏，呼呼喘气。一愣神，他几步追上她，从她身边昂头走过，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外面，坐进一辆出租车，很快消失在茫茫车海了。
　　她噙着泪慢慢走出咖啡店，看着他绝情离去，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不停滚落。她用手背擦去失控的泪水，努力甩了甩头，伸手招了辆出租，一甩长发钻进了车里。

二

　　回家后，他把自己锁在屋里，一整天无声无息。母亲痛在心里，试探着劝他：“就凭你要模样有模样，要工作有工作，要能力有能力，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这种女人不要也罢。”他长吁口气：“没事儿了，妈，都过去了，不值得”。
　　冷静后的他细细回味分手那天的情形，越想越觉着哪里不对劲。她说的话，不像她平时的做派；那天她咳得厉害，是感冒了？……他迫使自己不去想她，可两年来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却时刻挤满了他的大脑。他食不甘味，夜难安眠，人瘦了一圈。
　　一天下午，天阴沉沉的，似要下雨。跟她雨中漫步的情景历历在目。他喃喃自语：“雪燕不是拜金女！我不信！”他烦闷地走了出去，漫无目的地独自散步。抬头时却发现来到了她所住的小区。
　　他淋着细雨在门口等，想当面问清楚。可到天黑也没看见她；打电话，里面一个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鼓起勇气去按门铃，好久都没有动静。
　　他又去了几次，那个门从没有为他打开过。
　　他难过极了：女人的心，天上的云。分手前还甜甜蜜蜜，一夜间却冷若冰霜。你真这么绝情吗？我又何必自作多情！

三

　　三个月后的一天，在街上他巧遇她的闺蜜，两人打了招呼准备各奔东西，他看到“闺蜜”欲言又止的样子停了下来，听“闺蜜”讲了她的一切。他来不及回家，急匆匆来到北京301肿瘤医院，径直找到408病房。透过门上的玻璃一看，病床上空无一人，床头吊牌上清清楚楚是她的名字！他疯了似的向外跑去……

　　注：微型小说《决绝》，2015年7月在《燕赵文学》发表，2016《中国微型文艺》第二期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