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草地

唯一的爱

    今年五月下旬，我受邀去山东省东营市，偶然去了一趟大草地。
    这里已开发成景区，汽车进入大门时我没看清是什么名字，车便沿着一条人们修筑的窄窄的柏油路前行，不知何地，何名，全程是大客车拉着三四十人漫无目的地浏览，车停了，人们纷纷下车，随便看看，车走，人也随车而行，没有导游，更无人解说，我随众而行，记下一点儿感受。
    这是一片真正的荒野，没有人为的栽植，野草、柳树、芦苇、水塘、沙滩组合成了一眼望不到边的色调版。绿为主色，绿中夹带的白，像一颗颗珍珠镶嵌其中。草地高低不平，绿的清黄，以茅草居多，草高没膝，随风摇浪。无声，随你使劲望去，尽展眼界，直到看不清为止，也望不到草地的边在哪里。无边的绿野，无边的寂寞。遥远的云层伴着茫茫的绿草浸润着我的思想，听不到水涛澎湃的声音，只感到思想的沉默。我的眼睛随着大片的绿寻找故去的影子，却什么也找不到。目光，只有渗透到内心，才感受到千变万化的足迹。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除了一条窄窄的小路，就是绿，绿是这里的主色调。绿的草，草青青，高高低低。草中的柳，柳浪掀波，烟云缭绕。绿色神韵，绿色妖娆。绿是生命的朝日。绿是季节的辉煌。
    那天风大，又阴天，来的人大多穿着夏天的短袖衫、裙子，风一刮，衣服如蝉皮，不胜寒。幸好，我带了一件西服上衣，刚伸上一只袖子，还没扣好扣，一股风刮来，前襟就被掀起，打在脸上、臂上。风，可让风筝放飞，使天空多了一些内容；风，可使鸟儿振翅而翔，给自然平添一道风景；风大，也可以拔出树根，刮倒建筑物，给生活带来灾祸。而此时的风，让我心情不快，天上的云层阴暗，挡住了太阳的光，让同行的人们挨冷受凉，而草浪却给了大地不息的奔腾。
    我没有放过眼前的任何风景，草地上没有大树，只有柳树，还不成棵。远望，像一丛丛灌木，近看，柳枝杈多，橙黄色，茸茸的，淡淡的，柔柔的；柳叶短小，较垂柳短而肥，无碧色，色发灰。一根上生出许多主干，成墩，很难找到独立的主干，有柳的地方就是一片，高高低低，摇摇晃晃，簇簇团团，在风的吹拂中没有主心骨。枝是向上的，向树中心捧着，形似馒头柳，坚韧不退 ，柔情媚骨，忍受着风袭，忍耐着饥渴，真似弱柳金嫩不胜压啊。
    据同行者说，这叫红柳，生命力顽强，耐干旱，阻挡风沙，能在昼夜温差异常悬殊的环境中生根、抽叶，开红色小花；边塞多红柳。听后，我对它肃然起敬：没有伟岸的外表，却有不被人知的平凡和伟大!果然，不远处一道木质的牌坊上书写着：黄河故道天然柳林。原来，我的脚下就是黄河故道，我的身旁就是天然而生的红柳群，自自然然的地质变迁，自然天成的红柳林，我的家园，我的母亲。
    汽车刚刚停下，一群人蜂拥而至，踏上一座桥。桥面是用一条条的木板，用螺钉固定在桥梁上的，本色。踏桥而上，发出吱吱的响声。桥栏杆也是木质的（也有用水泥做成原木状的），简捷而古朴。桥七折八拐，拐弯处呈死角折转，一段段的左转右折，每一段又是一座直桥，几段直桥组成了曲桥风韵。我站在桥上看水，水清且明，水纹如鳞片，闪闪烁烁。水中无鱼，远望水之外，还是大片草地。沿木桥前行没有目的，散散漫漫，走到桥头，只得原路返回。我观察，凡是大片的水塘都建了类似的桥，这桥，只是风景，是为了给景区增添些复杂的内容，有水无桥便缺少味道，有味儿，才有趣，有趣，才能吸引游人，不然太单调了，也就缺少了某种意味，只有有趣，有味，生活才有滋味。
    偶有成片的芦苇，摇着往年或是去年留下的白头在风中摇荡。苇杆疏密有秩，一枝挨着一枝，一丛挨着一丛，一片接着一片，芦花的白，一浪涌过一浪，在绿野狂风中写着伟大。它们不畏三九严寒，不惧初春的季节更替，仍然以高洁的头昂首在大漠碧野中，它们蓬松高洁，柔中寓刚，在人们的眼里算不上是花，而我说，它们都是花，是一支支缠绵泥土的爱情之花！难怪有人折一把，不顾千万里之遥，把它带回家。
    我不由得想起了孙犁笔下的芦苇荡，它们曾是中华民族抗日的屏障。
    而今，在远离母亲河的草甸上，它们仍固守在水塘里，杆杆挺直，晃晃荡荡。有的细长的苇叶已经干枯或半干枯，仍一根挨着一根地密密匝匝，在风中沙沙作响，无时无刻不在释放激情，释放着爱。它，柔丽轻盈，永不凋败！
    我们走过很远的路，很少见鸟。汽车开进一片被硬化了的空地上，中间竖一块没经人加过工的巨石，上书“鸟岛”（记不清是否是这个名字）。看过字后，我仍没看见鸟。随众人过一曲桥，桥头有一座三层木楼，登至顶层，楼周围没有围墙，只是简易木栏，仍未见鸟。但有许多鸟粪，显然这里是鸟的集栖地了。既称“鸟岛”，为何不见鸟儿群飞、啁啾而过？鸟们都去了何处？莫非此地无大树便招不来鸟？回来后，查资料才知道，鸟筑巢于树，是有选择的，柿、桃、杏、梨、柳树上都不会有鸟筑巢的。仅一楼之空间能容多少鸟们栖息？
    自然有自然的法则，生存有生存者的秘密。
    在大漠碧野中只有茅草才能称雄，看不见流动的水，一汪汪地养育着芦苇。偶有少许的沙滩，在绿中把白色点缀，没有带鲜艳颜色的花，只感到绿的天然，绿的深远，绿的有味，绿的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