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院风波（樊桂云）

樊桂云

　　在农村，到了秋收，农民有个很重要的劳动场所，那就是场院。家家户户都离不开。

　　场院，是农村人从地里拉回庄稼暂时寄存的地方，也是人们打场压场，颗粒归仓必不可少的地方。

　　改革开放后，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生产队大集体的时代走向终结，农村单干如火如荼的迅速发展起来。每户都是独立的生产单位，每家都得有牛（或马）、车、农具、甚至是一家或几家拥有的一块场院

　　在农村，谁家的场院大，这也表明谁家的势力也就大，场院也往往成了农村人爆发战争的焦点。

　　记得我还是上小学的时候。村西的“赵小个子”家和邻居“李大娘们儿”家，就是因为一块场院而争执不下。“赵小个子”先铲了场院，而“李大娘们儿”硬说是占了她家的地盘，“李大娘们儿”是村里蛮横不讲理出了名的厉害，人们都不敢惹她。“赵小个子”气不过，也不敢明着和“李大娘们儿”掐，夜晚，偷偷来到“李大娘们儿”家刚铲出的场院上，大大的奉献了一坨屎。

　　第二天早上，“李大娘们儿”发现场院中间明晃晃地摆着坨屎，顿时明白是谁干的，气得她咬牙切齿，五官错位。中午，“李大娘们儿”，用一根红腰带拴在一个装有凉水的塑料壶上，斜挎在左肩上；用一个碎花布兜，装了10多个馒头和2个咸菜疙瘩，斜挎在右肩上，一手拎着把菜刀，一手拿着块菜板，骑在两家中间的墙头上，菜刀像是剁肉馅一样“啪啪”剁在菜板上，冲着“赵小个子”家，扯着个大嗓门开始无休止恶骂。“什么挨千刀的，大闺女养的，窑子铺领回的，你爹有眼无珠了，你闺女生孩子没屁眼儿啦等等”，反正是有多难听就骂多难听。如果当时能够录下音来，绝对是一部骂人的经典大全。

　　“赵小个子”老婆领着两个闺女出门前来迎战，轮番上阵对骂。“李大娘们儿”毫不示弱，骂饿了，就吃个馒头，啃两口咸菜；骂渴了，就拧开水壶塑料盖，仰起脖子“咕咕”喝几口，完事后，抹抹嘴头继续骂。最后“赵小个子”家的三个女人还是众不敌寡，一一败下阵来，娘儿仨个对坐在炕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最后，“赵小个子”硬着头皮出门来讲理，“李大娘们儿”哪给他这个机会？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骂得嘴里白沫四溅，脸憋得像个紫茄子。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还把上身的衣服一件件全部脱掉，两只硕大的葫芦型状的奶子随着菜刀剁案板的节奏，在肥胖的腰间荡着秋千，惨不忍睹。就连“赵小个子”家的那条黑狗，平时凶猛不已，今天也冲着“大娘们儿”叫了一阵子，最后是叫声越来越小，留着哈喇灰溜溜钻回狗窝里，不再出来，不解地望着那个半裸的疯狂女人。

　　最终“赵小个子”两眼流泪下跪求饶：场院，他一寸不要，全部让给“李大娘们儿”家使用。只要她能停止这末日般的浩劫。

　　最后大娘们儿收刀停骂，翻身从墙上跃下，才发现自己不能走路了。“李大娘们儿”那窝囊的男人把她扶回屋，上了炕，脱下裤子一看，肉屁股上摁了三个鸡蛋大的血泡，“李大娘们儿”在炕上爬了半个多月才敢下地干活。

　　“赵李”两家的那场惨烈的场院争夺战，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渐渐淡忘。现在人们基本都是用大型联合收割机直收莜麦、小麦、胡麻等庄稼，场院的作用也越来越来少，占用的地方也越来越小，人们再也不会为了一块场院大打出手。

有时想想：讨一个真理和求一世的安宁，很难说清楚哪个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