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我的爱

    一直以来，很欣赏纳兰容若的《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最早看到这首诗，不记得是在梁羽生的武侠小说里，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当时只觉得被那种悲凉的意境一下子浸入灵魂深处，痛得不能自己。后来，每次把玩赏析古诗词时，对之都是爱不释手。那种凄凉哀婉的情绪，好像萧条深秋里的枫叶，带着无边的伤感和愁苦，在哀艳凄绝地摇曳，无法释怀；那份情到深处的落寞和孤寂，又如一个走在落叶遍野的荒原的天涯苦旅，眉间发梢全都沾满了霜花，却还在追赶回家的路。在苦寒的风里，沉浸着对往事的回忆，品味着岁月的苍凉，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秋风萧瑟瑟秋风，心雨飘落落心雨。
    有的人，生来就是为了享受人世间的这份孤寂与凄凉的。不记得是谁说过这话，反正，我在纳兰容若的诗词里看到了。与诗词对话，是一种雅趣。那么，与灵魂深情对望呢？读纳兰的诗词，是穿透灵魂深处的感悟。在历史的隧道里，我能读懂吗？我想，我是一知半解的。因为，那时情景，那时心境，有很多的捉摸不透。可是，我又分明的懂了，因为我听到了画屏里的哀叹和低徊。可是，生命力的那份盎然呢？袅袅如烟，连着大漠，绵延不断。
    对于纳兰容若，我是带有一种敬仰和惋惜之心的，除了他的才华，还有他的诗情。那个被称为“清初第一词人”、以及“清词三大家”之一的纳兰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呢？生于名门权贵，却哀感婉绝；多次随皇帝出巡、并伴驾左右的一等侍卫，却为情所累；青年才峻、风华正茂，却匆匆离世。有人说，他是一位几乎拥有世间一切的惆怅男子，一段三百年来倾倒无数后人的传奇。我想，那是真的。纳兰的词，我看得不很多，但凡接触到的，大都词境凄清哀绝，幽怨深婉。这种太过的伤感，会把人带入极度的低沉郁郁之中。于是，很多人远远眺望，不愿触摸。可是，他的诗里融入了太多的纯真性情，吸引着很多人们捧卷轻吟。于是，他的词又如人间的奇花，在枝头灿烂地绽放，即便是凋零后也不见颓败之感。诗词里的淡淡余香和脉脉残念，让人回味无穷，也使人不经意地回忆起往昔。　
    　  “人生若只如初见” ，那该多好啊！ 当最初的相遇，暖暖地萦绕在心间，弥漫在生命里，谁还在意别的过往？可是岁月无情，这种初见很多时候都是昙花一现，瞬间，就成了梦境。那种温馨、那种自然、那种真诚、那种回忆，美丽如诗，却不能成淡墨素笺、让人永久地沐一抹不变的深情。落英缤纷，迷惘惆怅，谁人能知个中滋味？有暗香浮动，情不必终老。追忆，也是一种铭心刻骨的惊艳。纳兰是清代第一词人，想必他也懂得？“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我知道他的诗集《饮水词》，却没有看完过，因为太过的悲伤和忧郁，无有心力了。但是，尽管如此，他的词在清代词坛仍享有很高的声誉，在整个中国文学史上仍占有一席之地。也许，真性情才是最原本的能触动心海的诗魂吧？
    纳兰是多情的，但是深深的孤独带给他的却是无情的痛苦和不被理解的愁闷。他天生富贵，父亲是康熙时的重臣，母族是皇室，而他又是御前侍卫。但高贵的血统与身世并未带给他快乐，在他的词里找不到欢乐的句子。他的心“常有山泽鸟鱼之思”，对门第身世并不注意，“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他的感伤和愁绪是一个秘密，或许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纳兰只活了30个年头，但他却用如此的才情品行谜一样的完美了满汉文化融合之初的历史，我想，这才是人们欣赏他的词的最主要原因吧？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是一首拟古之作，词牌原为唐教坊曲，最早见于《花间集》的韦庄词里。纳兰容若借用汉唐典故而抒发“闺怨”之情，字里行间充满了哀怨凄惋和屈曲缠绵，这里边一定很有故事的。据记载，这首词是纳兰在他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曾有婚约的表妹在十六岁被选入宫后、再也无法相见时写的，那么，其中的痛苦是不言而喻的。“谁省，睡省，从此箪纹灯影”。心事眼波难定的风流少年初遇自己的表妹，是何等的难忘。只可惜如此美妙的邂逅，不过是昙花一现。“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初见时的惊艳丽和倾情，是那么的刻骨铭心，那么的美好。可是，岁月的青苔已经上已经留下了太多的无奈和伤怀。感叹时光匆匆，再也回不到从前。王质烂柯，沧海桑田，恍如隔世。红尘中，唯有一抹流沙，荏苒过往，潸然一笑。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亩田，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梦。
    对于纳兰来说，他的梦和田，就是那份情真。他的词自不必说，他的情呢？
    纳兰性德十九岁时，娶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为妻，是年卢氏年方十八，“生而婉娈，性本端庄”。成婚后，二人夫妻恩爱，感情笃深，新婚美满生活激发他的诗词创作。但是仅三年，卢氏因难产而亡，这给纳兰性德造成极大痛苦，从此“悼亡之吟不少，知己之恨尤深”，纳兰为卢氏写下了许多感人至深的悼亡词。后来，纳兰性德又续娶官氏，并有侧室颜氏。 三十岁时，在好友顾贞观的帮助下，纳江南才女沈宛。沈宛，字御蝉，浙江乌程人，著有《选梦词》。集中悼亡之作“丰神不减夫婿”。可惜他们的爱情因纳兰的家庭原因以悲剧告终，沈宛回归江南。在纳兰的一生中，有两个红粉知己，一个是原配夫人卢氏，另一个是南方汉家才女沈婉。可惜，都好景不长。这对于长于情深于情的纳兰来说，怎么不是沉重的打击呢？
    “豪放是外方的风骨，忧伤是内敛的精魂。” 纳兰是长情的，也是深情的。正因为如此，才使得他的词如春天初放的花，温馨、自然、真诚，长久的弥漫在诗歌的生命中。同时，他的词清新婉约，直抒胸臆，又给人很深的人生感悟。因此，被国学大师王国维称之为“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来秋风悲画扇？
    　　如今，再次品读纳兰的《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依然是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一声长叹，我也快成了意境中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