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蝶恋花》

我心永恒

    落落盘根真得地，涧畔双松，相背呈奇态。势欲拼飞终复坠，苍龙下饮东溪水。
    西上平岗千叠翠，万树亭亭，争做拏云势。总为自家生意遂，人间爱道为渠媚。
   
    这是王国维的一首咏物词。自古以来，咏物所以咏志。托名山阴樊志厚者在《人间词》的序言中，对王国维词，一则说“不胜古人，不足以与古人并”，再则说，“静安之为词，真能以意境胜。”都对王国维词的独创性加以肯定。
   
    这首咏物词，即将王国维的独创性略显一二。首先是咏物的对象。既有苍松的特写，又有茫茫的松林。上阕写占据了地势之利的涧畔双松，形势之峥嵘。写有相竞之意势均力敌的两株苍松的勃勃生意。刻画简练而又形象鲜明。以龙喻松，王国维不是首创，苏轼《减字木兰花》就曾写苍松说“双龙对起，白甲苍髯烟雨里”。王国维则再进一步，写双龙以争雄之势，终呈落地之姿，俯就东溪之水，化解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而苍松的虬劲与悠然，已如在读者目前。
   
    下阕词人的视野更开阔，由这两棵松树荡开去，写西岗上漠漠松林。一句“万树亭亭，争做拏云势”，既见树木，又见森林，特写与全景兼具，词人驾驭语言的能力由此可见一斑。结尾一句画龙点睛，出人意料“总为自家生意遂”，写松树如此奇势，全是自身生机盎然所致，而人间的人自作多情，总认为是松树媚人，对自古以来的“托物言志”之作，真是雅谑。同时，也展示了王国维的哲人之思——树自树，人自人，彼此全不相干。人却总喜欢以己意强加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