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

风起时

    家乡的山花开始烂漫，是对我的相迎吗？
　　母亲在电话里说，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刚开始我不信，直到风尘仆仆到得家来。这不，山花开始烂漫了。
　　今年的春天，是来的比以往都早。虽总是割舍不了雨水的爱恋。一会儿晴，一会儿雨，偶尔还夹杂着一些晶莹的冰雹来点缀。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对春色的嫉妒，让春天更显得温暖。
　　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我依然对春节在家际遇的那些山花意犹未尽。
　　妻子大年三十和初一都在值班，父母都是忙这忙那，丢下我一个人在家闲得无聊，又没有电视打发时间。索性到屋后的山坡上去找兰花，追寻一下童年美好的记忆。
　　记得小时候，屋后的青龙山古木参天，乔木、灌木夹杂，村落被郁郁葱葱的树木包围着，有种“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意境。最是喜欢在这样的时节，一头钻进浓密的树丛里，仔细找寻那些盛开的兰花。即便是荆棘丛生，也不畏惧。有时候，远远望见一朵洁白的百合随风飘摇，仿若红尘中嫣然一笑的美丽女子的面容，让人入迷。于是兴奋地循着正确的方位找去。有时是一群小伙伴一道上山，这个时候总是喧闹着，争先恐后追逐，向着百合的方向狂奔，不顾漫山的蜂糖罐刺藤的阻绊，只为争做那懵懂的“采花人”。
　　一般盛开野百合的地方，也是兰草密集的地方。只是这样的地方，往往也比较阴森潮湿。寻兰草采兰花这种事情，也就变得更加有趣。一方面是满心欢喜，满怀期待。另一方面是心存畏惧，生怕在那荆棘丛生，枯叶覆地，怪石林立的角落，相遇一条恐怖异常的毒蛇。因由听过太多关于毒蛇和鬼怪的故事，在我幼小的心里对于毒蛇和鬼怪的畏恐，是同样令人毛骨悚然的。虽然始终忐忑不安，但这样的情形终究是没有发生过。常常是找寻到一些浓香异常的兰花，然后兴高采烈地采回家，置于用尽墨汁的墨水瓶里用清水养着，放在住屋的窗台上，让那春天里雅致的花朵的芳香飘溢满屋。
　　到得青龙山山腰，往日的风光不再。没有参天古木，也没有荆棘丛生，整座山被规整成大大小小的果园，种植着大大小小的梨树、李子树、油桃树、香桔树、杨梅树等，我很怀疑在这样的山上能否找到兰草和兰花，但终究还是要试着找找。穿过一片枝叶繁茂的杨梅林，沿着蜿蜒的沟渠缓缓前行。突然，眼前一亮，漫山雪白的梨花和李花。一朵朵，一簇簇，相互紧挨着，挤满了整个枝丫。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欢喜。第一时间拨通妻子的电话，告诉她这一激动人心的消息。我是第一次发觉梨花和李花开的这么早，开得这么盛，好一派“梨花千树雪”、“秾李花开雪满空”的盛景。仿若那漫天的洁白的雪花，都转换成了这盛放的梨花和李花，向世界宣告新春的来临。
　　妻子甚是高兴，向我打听桃花是否也盛开的消息。桃花？对呀，结婚前拍婚纱的时候自己是多么希望能赶上家乡桃花盛开的时节，让自己人生最美好的记忆融入到家乡桃李芬芳的背景里。但现在也很合时宜，在自己成为准爸爸的时候。我穿过梨花林，雪白的梨花片片飘落，洒向我的肩头，拥入大地深沉的怀抱。我顾不上流连，向着山坡的高远处寻去，蜿蜒崎岖的山路在我的脚下流动。在山坡的背阴面，一片纷繁的桃花开得格外喧闹，密密层层，宛如漫天的红云。我想到了贾至《思春》里“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的佳句，眼前这花枝披离、花气氤氲的新春盛景，与其诗句何其相似。
　　我告诉妻子，桃花也开了。妻子笑了，我也笑了。
　　桃花、梨花、李花，都盛开了。兰花也应该盛放了吧？我循着儿时的记忆，在以往兰草生长密集的区域找寻。奇形怪石大多已被人们刨挖丢弃在园地的边沿，而在园地边沿，间杂生长着大小不一的栎树和零散的竹子。童年时漫山遍野的栎树，已然为数不多。而用栎树的果实橡实当“锥转”玩乐的记忆，也已变得遥不可及。我沿着园地的边沿，仔细地搜寻。一个小时过去了，兰草始终不见踪迹，毫无着落。正当我试图放弃的时候，却闻到了风中伴着的若有若无的熟悉的兰花的香气。正可谓“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在一个山洼阴暗的角落里，我发现了一株盛开着一朵兰花的稀疏的兰草。
　　我小心翼翼地把兰草刨出来，捧在手心里。心想，最是一年春好处，山花烂漫正是时。
　　我是寻兰而来，却相遇了山花烂漫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