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着一件黑色夜行衣的少年,已经跋涉了很长时间。是为躲避仇家的追杀,还是为了追赶某一个猎物?不得而知。只知道他昼伏夜出,而且总是选择少有人烟的小道。 他已经赤手打死五头恶狼、挥刀斩杀三只猛虎,并且将拦路抢劫的小喽罗放倒了好几个。少年的身手太矫健,反应太灵敏了,即使飞过眼前的苍蝇也能被他稳稳的捏在指间。 少年是在一个叫江南的地方第一次迷失了自己的。那里有碧水,有红花,有轻歌,有曼舞;他习惯夜晚行路的习惯也在那时被打破--不夜的江南啊,有画舫,有彩灯,有明月,有烟波;他不得不放慢脚步,好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可这一放慢,他就被某一个目光吸引了。 那是一个戏台,台上正在演绎着千年的悲欢离合;高亢或低徊的曲子流淌出来,像极了小时候听过的歌谣。他驻足,便看到那么一道目光,纯净、不群、执着、灵动。那扮演的应该是某个情境中一位别有怀抱的名门闺秀了,眉头轻蹙,眼波流转;偶尔一对视间,彼此都感到了莫名的震动。这种感觉在彼此的眼中像什么呢?是不是像春天第一眼看到新绿、秋夜第一眼看到朗月那样呢? 那目光便时不时投向这边,而少年也不自禁的靠近了几步。 剧情的发展似乎很热闹,台下的观众不时鼓掌、叫好,而唱曲的主角和观戏的少年都似乎超然物外了。 少年知道自己的使命,那是一个需要付出长途跋涉才可能实现的目标;台上的主角也知道自己的使命,那是一个需要不断背诵台词、不断取悦观众才能生存下去的生活。这目光的交会,让彼此共鸣的是什么呢?是剧情中的主角与现实中的少年互有重叠,还是现实中的艺人与使命中的少年互生相惜?也许,使命就是一种角色吧,让每一个人都不再是原始的自己,又因为使命,才让每个人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自己。 少年知道,不能再做太多的耽搁了。剧情也接近尾声,已经有人开始散场;而少年知道,自己也即将踏上长途。他对台上拱一拱手,耳边回旋着抑扬顿挫的曲子,有哀怨,有激昂,有低沉,有高亢。台上的目光也朝他凝视了一阵,似乎有鼓励,有理解,有感谢,有不舍。 少年走在路上,恍惚间,台上似乎是自己在演绎着荡气回肠的故事,而自己的眼前可曾有过一个如自己所投出的、坚定而温柔的目光?又一刹那,行走着的自己仿佛是那位唱曲的女子,有些许寂寞,有些许感动,有些许义无反顾。 少年还没有经历过爱情,或许说,还未曾相信过爱情;但他忽然明白了一点,那就是,真正的爱情是需要彼此身心相融的,一如庄生梦蝶,一时不知蝶为己还是己为蝶。而只有使命,能让彼此惺惺相惜的使命,才是相融的契机。 温柔,这样的温柔一直在少年的心中流淌着,好几次,在黄沙扬起的大漠,面对满天的星星,他都会情不自禁的仰头长啸;好几次,在险相环生的密林,面对不知潜伏在何处的杀机,他都会不由自主的咬牙凝神。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行走,不是一个人在面对危险,不是一个人在面对壮丽的景色。 少年从此开始相信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