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源文苑

标题: 站票(刘继荣) [打印本页]

作者: 金莲川文学    时间: 2016-12-12 17:09
标题: 站票(刘继荣)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随着对人员流动限制的放宽,外出打工、求学、办事的人多了,但沽源县汽车站的营运能力并没有相应提高,仍然是只有早晨发车的沽源张家口对开的各四辆车,前道一辆走西辛营;中道两辆走白土夭黄盖淖;后道一辆走高山堡,其余时间就没车了。买车票非常难,尤其是春节期间。那时的人又没有排队的习惯,卖票的窗口一打开,人们就一拥而上,比的就是谁个子高力气大了。如果车站有熟悉的人可以帮你买票就不用大汗淋漓地挤了,人们形象地称这种现象为“走后门”这个人就称之为“关系户”。早晨走不了就得打道回府等第二天,因买不上票延误行期是常有的事。有村里人赶上马车来车站接人,客人没到就知道是没买上票,赶上马车心平气和地回了,第二天再来接。
  八三年放寒假,我们几个老师去北京进修学习。到那一看课程安排,腊月二十八才结束,发愁到时买不上张家口到沽源的汽车票。每天课程结束,坝上的学员就聚到一起议论买票的事。让人紧张的消息不断传来,“某县某人回坝上老家探亲,到了张家口连续两天买不上票没办法又返回去了”,“某人去年在张家口过的年”,“初一到初五车站放假不发车,年前回不去就得等到初六了”。这样的消息让我们仿佛已经感受到了万家团圆的春节我们“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凄凉,更严重的是我们几个人谁也没有能在张家口坚持到初六的那么多的钱,不安的情绪在持续发酵。这时,我们中一位老师说他有个同学在张家口某中学,人很好,可以请他跑一趟帮我们买预售票。谢天谢地,那还等什么,赶紧写信吧!
  培训结束到了张家口,那位老师非常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挤不上去,只买到几张中道的站票”我们松了一口气,阿弥陀佛,有票就好!
  上车时因为我们是站票就稍微晚点上,上车后我发现后面还有个空座,我说是不是这个人不来了,几位男老师说“车票紧张成这样,怎么可能?”我想万一是空座呢,我要去试试,最多座位主人来了我再给让开。我就挤过去坐在那儿了。乘客继续往车里挤,因为坐得名不正言不顺,挤过来的每一个人我都觉得是冲我这个座位来的,几次差点站起来给人让座,庆幸的是都不是。站的人本来已经很挤了,车站上来人把乘客又见缝插针地摆了摆,不留下一点儿空隙。又挤上来两个人。好像拉的不是人,而是一车什么东西。终于发动机扑哧扑哧一响车开始摇摇晃晃哼哼着开动了。这座位果然没人,我一颗悬着的心也落到了肚里。我兴奋地站起来,冲前面几位老师招了招手表示我成功了,告诉他们谁累了过来轮流坐一会儿。那时的班车很大,也很旧,没有空调,车窗玻璃四处漏风,车里和车外一样冷。有座的穿着皮袄,戴着帽子也特别挤,站着的就更痛苦了。一个挨一个的挤得一会儿就腰也直不起来了。有个刹车、转弯后面的压住前面的,马上争吵声一片,“你甭挤我行不行”?”我又不是故意的,是后面的挤的我”。也有不讲理的说“怕挤,怕挤回你们家去,没人去你们家挤你去”。
  几位男老师在前面站着,一片灰蓝黑的颜色中,一位绿军装红领章红帽徽的军人分外引人注目。笔直的站姿,加上没穿那么臃肿就一身军装,显得很精神。不管什么路,也努力控制自己,没有前仰后合的,军人的素质,让人敬佩,,不由多看了两眼。班车继续行驶着,拉着这满满一车人,爬着让人胆战心惊的盘山路。有一段路汽车爬不动了,司机还叫站着的男乘客下去走了一段,那位衣着单薄的军人也下去了。一会儿又上车继续走,终于上坝了,一车人都长舒了一口气,但更冷了,风搅动着雪天地混沌一片。车窗玻璃上结了厚厚的冰,跟车的拿着个酒瓶子,风挡玻璃结霜了他就倒点酒擦一擦。人们挤着身上还行就是冻脚,尤其是站着的人,大家一齐跺脚,车厢里咚咚声一片,倒也热闹。实在熬不行了,老有人问到哪里了,挨窗子坐的人就赶紧往车窗玻璃上哈气让冰消一个小洞,眼睛从小洞里看外面,努力从白茫茫一片中寻找一些标志物判断一下到哪里了,报完地名后车厢里就唉声一片。
  六七个小时以后,汽车终于到沽源汽车站了。我们几个下车聚到一块,几个男老师在那儿活动腿脚,说脚都是麻木的,不敢走路了。我问他们“可累坏了吧?人太多挤不过来,不然能轮流歇一歇,命真好,那个座位果然没人。”。同行的一位男老师说“什么命好呀,你坐那个座位是我旁边那个军人的。他见我们喊累就说“我其实买的是有座的票,上车晚了,一指你说叫那个女的坐上了。我是军人,怎么好意思叫她让开我坐上呢,我站着吧”我一听,“啊”!赶紧去找那位军人,想问问他家是县城的吗,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可他早走入漫天风雪中,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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