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草---以收促放 以稳促狂 最后变成狼

美好的回忆

    我从二十几岁集中精力写狂草，至今已经三十多年了。对于自己一下子由温和变为狂放，心理准备是不够充分的，就连自己都怀疑这样写是对还是不对，究竟合适不合适，心里没底，带有很大的疑惑和盲目性，所以很长时间没有敢将这样的作品往外拿。在得到了很多朋友的认可和支持后，逐渐安下心来。我逐渐感到，变法的路走的是对的，是自己艺术生涯中跨出的相当重要的一步，是由写法到写情、写性的重要转折点，是体现自己艺术个性和艺术创造力的重要实践与探索。问题的关键是必须把握好放的火候，做到收放平衡，不能一味地放，而不注意收。书法艺术的本质要求是阴阳冲和、刚柔相济，亦即矛盾和谐，不能不够，也不能过火，过犹不及。狂草的要求更是如此，弄得不好，最容易放得过火，滑向魔道，这是狂草的大忌，也正是狂草的难点所在。从表面看，狂草只要是能狂起来就行了，其实不然，它的要求更高，难度更大，是在迅猛激荡中求得稳定平衡，绝不是来了情绪便信笔乱放一通所能奏效的。可以说，没有坚实的基本功，没有严格的法度和理性作为支撑，放便不是真放，狂也不是真狂，而是胡来胡闹，这样弄出来的东西不能称之为狂草，甚至不能称之为书法艺术，因为它背离了书法艺术最起码的要求——法度。而对于我，重点还是要防止放得过火，而不是放得不够。虽然自己已经有了一定的功底，但对写狂草还是个新课题，要想放得好，放得站得住，必须在收上下更大的工夫，在稳上做足文章，收与放相辅相成。否则只会南辕北辙，事与愿违。
    鉴于这个认识，自己便在放的同时有意加强了收和稳的训练。
    第一，多写行书。王羲之、米芾的作品等。过去我也曾写过很长时间的行书，但目标没有这么明确，认识没有这么深刻，现在切切实实体验到行书对于写好草书，特别是狂草实在是太重要了，若使草书笔沉而字安，便必须写好行书。在写行书的同时，有意识地把草书简洁畅快的一些笔法融到行书里面，使行书也写得灵便起来，活脱起来。
    第二，多写小草。小草是狂草的基础和前提。小草稳健，平和，法度严整，不激不励，伸缩性强。过去常写的十七帖和怀素小草千字文等，又着力去写，去体会。重点是要把笔稳下来，精到起来，避免怒张，避免草率，避免做作，避免偏执。
    第三，进行写法的锤炼。着重训练在快速激荡情况下控制笔的能力，特别是注意笔道的中间环节，力求不空过，不轻浮，无论虚实，也无论方圆，都笔笔到位，画画力足，经得起推敲和琢磨。
    第四，培养和训练良好的创作情绪与心态，使之与写法训练同步，既热情奔放，又冷静沉着，保证技巧充分发挥，乃至淋漓尽致，时出意外。书法艺术毕竟是抒情的艺术，情绪与心态是技巧的灵魂与主导，不掌控好定会失之拘谨或失之过激，使草书失去魅力。而恰到好处的情绪与心态必须在实践中磨炼和生成。
    第五，收与放交替训练。放一段时间便收起来写，收一段再放开挥洒，不断将收的体会融到放中去，同时也将放的精神贯注到收中，在收中能有放的气度，在放中能寓收的内涵，既防止放得过火，又避免收得过度。互相滋补，互相促进，两利双赢。并且经常检查，总结创作中的得与失，及时调整，及时修正。
    第六，永远保持清醒的头脑，冷静地看待自己的所得，不背包袱。既勇于开拓，又不自醉自足。把眼光总是盯在自己的作品上，盯在笔道上，盯在自己的缺点和不足上，千方百计地改进之，克服之，提高之，将精力用在最需要致力的地方上。
    几十年中，由于始终坚持在放的同时加强收的训练，使狂放的境界不断得到了新的提升，自觉笔道的沉实劲、内涵劲在逐年提高，在原来奔放的基础上，增加了含蕴与清醇，较过去过重的靠冲劲，靠外张，靠表面的形式变化去放，在气势，开合，润枯，块面等方面，有了明显的改观。无怪乎许多朋友说我放得比过去深沉了，更耐看了，既放得开，又蹲得住，既大气，又有韵致，这大概就是几十年坚持的结果吧。
    几十年的实践，使我深感，要写狂草，定然要心狂笔狂。然而单靠狂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注意狂的另一面——收与稳。收，方能腴内而隽永，稳，方能扎实而增韵。务须以收促放，以稳写狂，愈放愈收，愈狂愈稳，才能放到最佳处，狂到最妙处，放出高格调，狂出高境界，收到好效果。这就是我写狂草的一点体会，这一点对我来说很管用、很实在，所以我要坚持“以收促放，以稳写狂”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