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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业户(一) 作者:郝艳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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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3 14:06:2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爸爸因黑五类被下放到河北沽源县平定堡镇南村,一九六二年我一出身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虽然是国家三年困难时期,襁褓中的我可没挨饿。吃的是母亲甘甜的乳汁,睡的是温暖的热炕,四十二岁的大姑尚未出嫁,我是在爷爷,大姑,三姑和父母的百般呵护下长大的。爷爷虽然是农民可他培养了五个有文华的子女。大姑,二姑都是平定堡女校的高才生,父亲和二伯都是宣化一中毕业,三姑是沽源一中高中毕业。一个农民家庭培养了五个有文化的子女也算是有远见的。
    爸爸当时在县政府任材料员,袭卷全国的政治风波让父亲变成了黑五类。全家笼罩在阴影之中,爷爷得了一场大病丧失了劳动能力,二伯被迫辍学也去乡下当教员了。父亲下放回家就向一座大山压在头上。从未干过农活的父亲放不下干部架子,整天躲在家里不肯出屋。大姑为了减轻家里的生活负担,在我两岁时出嫁了,嫁给了一个没有共同语言而且很吝啬的商人。
    家里所有的农活都压在母亲的肩上,坝上的冬天既漫长又寒冷。父亲上班时凭供应本就能买回过冬的块煤、面煤,可成了农业户,国家是不管的。母亲为了备足越冬的柴火,自己亲自驾起小推车,车上放好大搂耙,早晨六、七点钟就出门了,到十几公里外的麦茬地里搂柴火。因为近处的麦茬地早早就被人搂完了。在麦茬地里母亲拉着大搂耙,来回走上几十公里,才能搂一小推车柴火。搂成堆的柴火还要捆成大捆,背到小推车跟前。如果把小推车拉进麦茬地里,陷进悬土窝子里就拉不出来了。母亲自己装车,把几大捆柴火装好后,用绳子紧紧勒好,再插上角锥把捆柴火的绳子用力绞紧,固定坚实。母亲拉起近千斤重的柴火车,一路上坡下粱,又的用力拉,还的驾稳车,汗水浸透了衣衫,回到家里已是晚上八、九点钟了。虽然我刚记事,可我一直坐在大门口的石头上等妈妈, 妈妈刚一进院我就帮着妈妈跑前跑后,把妈妈的水壶提回家,有帮妈妈把捆柴火的绳子放到小房里。看到妈妈回家洗脸吃饭,我的心里才塌实一点。虽然我刚记事就知道当农民的艰辛,更知道母亲明天天一亮又得出门去搂柴火了。
    坝上深秋的雪来的特别早,大雪覆盖柴火就搂不上了,漫长的冬季是要挨冻的。同院的小朋友都睡了,他们既不用为父母担忧,也不用为生活发愁。因为供应户国家发给煤本,每个月凭煤本可买100公斤碎煤,买回来后掺点红焦土脱成煤坯,冬天可生暖轰轰的炉火。每年冬天,供应户凭煤本还能买到200公斤大块煤。我家是农业户,连一斤面煤也买不到。母亲只能多搂一些柴火,冬天我们有一条暖烘烘的大炕。我很羡慕同院供应户家的生活,到月就能领到工资,有钱买东西,而且每个月都能买回白面吃。我家只有到中秋节,生产队每人分给一公斤白面,吃顿饺子就盼着过年了。
    临近春节,供应户凭粮本每人供应几两花生果和葵花籽,二婶就用牛皮纸信封口袋装上花生果给爷爷送来。我闻着花生果味都香啊,爷爷将信封口袋递给妈妈,就等着初一早上吃了。小时侯,春节这一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小孩子给亲戚们拜年,可以挣到压岁钱,给邻居们拜年,还可以听到吉利话。我们穿着新衣服,兜里装着小鞭炮,手捂着口袋里的压岁钱,真象快乐的小天使。
    父亲的同事,帮爸爸在民政局找了一份材料员工作,生活温饱解决了,爸爸的心情也好了,每天都能看到父亲的笑脸。可是这一年的夏天,风云突变。红卫兵成了全社会最大的当权派,一伙带着红卫兵袖表的学生横冲直撞于各个机关、单位之间。一天,我像小燕子一样从大街上直冲回家,小脸憋的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肩膀上的小箭头对妈妈说:“快剪掉,矛头直指党中央。”妈妈问:“谁说的?”我急的马上就要落下眼泪:“红卫兵呗。” 妈妈马上找来剪子,极不情愿的,咔嚓、咔嚓、剪下了我肩膀上的小箭头。
    随着运动的深入,父亲也失去了民政局材料员的工作,回到家里正天愁眉苦脸闷闷不乐。心情再一次跌入低谷。生产队的人也来催父亲下地劳动接受改造。我虽然很小但非常理解父亲,就像小尾巴一样跟着父亲,到菜地里干活去了。到了菜地里正好赶上社员们分芥菜。有个社员吼到:“每天参加劳动的人可以分,不劳动的没份。”分不到芥菜冬天就没有咸菜吃。坝上的冬季是很漫长的。没有咸菜莜面饭一口也咽不下去,我悄悄地对父亲说:“你低头拔吧,别理他。”父亲弯下腰开始拔芥菜,我急忙把爸爸拔好的芥菜抱到大堆上去。“谁家的小孩一边呆着去”,队长一边干活一边把我们撵到了地头。我害怕爸爸受不了他们的白眼,坚持不下来我家就分不到芥菜。最后还是队长做主给我家分了一堆最小的。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冬天终于有咸菜吃了。
    因为政治上和经济上的原因,亲戚之间的走动减少了,二伯和二婶他们都上班也怕受到牵连。我很想和我同年出生的小琴妹妹玩,我俩虽是同年出生可命运却截然不同。她是供应户,而我却是农业户。二伯、二婶他们每月都能领到工资,而我的父母一年也见不到一分钱。我家养了几只鸡,全家的油盐酱醋茶,全靠这几枚鸡蛋来换钱,母亲默默地承担着艰苦的生活。可父亲总觉的对不起全家,因为他的原因给爷爷、给母亲、给他漂亮的女儿带来了窘迫的生活。
    日子就这样过的,转眼我到了上学的年龄。新学期一开学,妈妈手牵着我,拿着户口本到学校报到去了。报名表最主要的添写内容就是非农业户和农业户。大家刚报完名就知道谁是农业户、谁是非农业户。供应户的孩子从骨子里有一种优越感、自豪感。他们天生是挣工资的料,终身享受国家的俸禄。上学的第一天,供应户的孩子她们一起玩,而我们农业户的孩子在一起玩。为了做一个不讨人嫌的乖孩子,我从小就非常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主要是给父亲挣光,让他那受伤的心灵得到安慰。
    小时候特别盼着过年,可到了年根我也同样和大人一样犯愁,供应户凭着供应本就可领到猪、羊肉票。白糖、红糖票。他们可如愿已偿的买到过年的物品。可农业户什么也没有。一年养一头猪还必须卖到副食品公司,农业户养的猪自己是不许可宰杀的。等到阴历腊月二十至二十六农业户的可到副食品门市部前排队领票,每张票可买到二斤猪肉。
    农历腊月二十的凌晨4点钟,妈妈顶着飕飕的白毛风,冒着零下三十几度的严寒,穿上爸爸的吊面小皮袄,打着手电筒给我们全家领肉票去了。副食品门市部九点钟才开门,壮男人、大小伙子一起挤。母亲是个很善良的人,一会就被挤到后边,整整挤了七、八个小时,一张肉票也没领到。第二天清晨妈妈又去了,领票的人挤满了半条街。妈妈就在这人海中被挤来推去,一会儿被挤到南,一会儿又甩向北。母亲始终也未被挤到前边,这一天的肉票又发完了。母亲连累带冻病倒了。
    回到家里父亲愤愤地说:“就算不吃肉咱也要过年。”我知道父亲的性格,他是决对不会去挤的领肉票的,更不愿意接受这种不平等的待遇。第三天清晨年仅8岁的我,在无人叫醒的情况下4点钟就起床了。妈妈问:“你起来干吗?”我一边儿穿小棉猴,一边儿对母亲说:“妈,我给排队去,今天肯定能领到肉票。”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没底,其实就是在安慰母亲。我也怕到了过年,我家真的吃不上肉馅饺子。
    坝上的寒冬腊月零下三十几度,滴水成冰。凌晨正是最冷的时间。西北风飕飕地刮在脸上就像小刀划的一样钻心的疼。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母亲让我带上手电筒,怕我天黑害怕。我说:“不用,一会儿小心挤丢了。”我硬着头皮,迈着小碎步,大着胆子向副食品门市部走去。
    我刚走到台阶前就看见一位老爷爷已经蹲在那里,嘴里叼着小烟袋锅子。他戴的狗皮帽子没有系带,嘴里吸的烟袋锅子的那一点点火,就成了我俩的光明。老爷爷一直未讲话,我就挨着老爷爷蹲在那里。我们一直这样等到5点多钟才来了第三个排队的人。实在冻的受不了了就起来跺跺脚,原地跑一跑。6点钟以后排队领肉票的人越来越多,队也乱了,大男人小伙子挤成一团。我紧紧地贴在门口。“谁家的小孩,一会儿挤死了。”他们想让我出去已经不可能了。门市部9点开门,售货员一看这人山人海没法到前边发票,就从后面发起。人流又倒向后边。我挤不过他们,也跑不到前边。只能守株待兔把住门口。
    领肉票的究竟有多少人我也不知道。小棉帽子几次险些被挤丢,小辫子也被挤开了。人就像小疯子一样。这时又一名售货员从前门开始发票,一看我是小孩不给我发票,我急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并高声吼到:“我四点钟就来了,叔叔发给我一张吧!”售货员也许被我的真亲所感动,也可能嫌麻烦就塞给我一张肉票。我紧紧的握着肉票,心砰砰的快要跳出来了。我正要往外挤时妈妈挤到了我的身边:“领上没?妈也领了一张。”我高兴地说:“领上了。”我激动的心情就像得了一个大奖。我真想大喊一声!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全家过春节可以吃到肉馅饺子了。
    正月初一早上,妈妈给我们摆好麻花、糖枣、口酥、还有红枣、黑枣、水果糖。每人给我们倒一杯红糖水,祝愿我们今年一年甜甜蜜蜜。爷爷端坐在炕中央,爸爸妈妈先给爷爷拜年。然后爸爸妈妈坐在爷爷的两边,我们姊妹四人从大至小恭恭敬敬先给爷爷拜年,再给爸爸妈妈拜年。拜年的仪式很庄重也很兴奋。
    因为我们每个孩子都能得到爷爷给的压岁钱。而且都是新票,那个高兴劲是现在的小孩永远也无法体会到的。
    我们刚吃过饺子,二伯家的小琴妹妹和凯丰弟弟端了一大盘热腾腾的肉馅饺子给爷爷来拜年了。我高兴地告诉他们:“我们家也买上肉了。”因为我长大了。
    那一年的冬天,二伯在乡里上班给我和小琴妹妹每人订做了一双小毡疙瘩,妹妹是白色的,我是棕红色的。我俩简直就像草原英雄小姐妹,甭提多牛了。穿在脚上既暖和又神气。至今我还为在那个时代穿的那双小毡疙瘩而骄傲。
    因爸爸的文华水平高,人有老实正直,大队书记就让父亲在大队部担任材料员,那个年代如果那个大队的材料硬,吹的响你可很快在全县乃至全省走红。弄不好还可到北京去见毛主席。大队专职材料员不好听,书记又让父亲皆大队会计。父亲认真勤恳,在大队写回家还写,文华大革命时期,县城是21点灭灯,停电后父亲点燃煤油灯还要写到深夜。材料是写了抄,抄了又重写。
    功夫不负有心人,父亲的材料一路飚声,从县委到地委到省委。真的把大队书记薛春海送到了北京,见到了毛主席。大队书记把毛主席和大家的合影带回了家乡。他是今天报告,明天讲演。父亲在幕后忙的是一塌糊涂,往往是材料一写一夜。当大队书记坐在大会场做报告时,父亲的心里也流露出欣慰。而且乐在期中。
    母亲是个很顽强的人,穷苦的生活从未把她压倒,当时我家已经四个孩子,我和妹妹下边还有两个弟弟。爷爷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母亲做完了全部家务还喂了两头大猪。从春季到秋季我和妹妹一放学就赶快挎上小箩筐给猪拔野菜去了。等我们拔好野菜回到家里小手是厚厚的一层泥,小脸是花花道。妹妹洗洗手脸还要找小朋友玩到天黑才会来写作业。我和妈妈把菜切碎焖熟一直忙到很晚才开始写作业。可我和妹妹的成绩一直在班里都是名列前矛,而且妹妹在班里是体育委员,她是全校12个班唯一的一个女体育班长。每年的六一国际儿童节,她都带领全校的体操队参加全县的体操表演。这一天不管多忙爷爷和母亲都要到大街上去看孩子们的表演,这也是做家长最骄傲和最自豪的一天。
    因为爷爷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二伯和姑姑也常常回来看望爷爷,爸爸见到他们总像矮了半截,像做了错事的孩子,常检讨自己的过去。母亲说:“生活怎样都的过,你的抬起头来活。”母亲的话似乎起到作用。以后再有外人问起家庭成员时,我父亲大胆地说:“我的弟弟妹妹都上班,全家只有我参加劳动。”
    秋天来了,生产队成车的庄稼已经垛在了场院里。大型的脱粒机明天就要给我们队打场了。队里打场很红火的,女人们都忙着炸油饼,男人们忙着宰羊。晚上一来电,全队的人都上手,父亲虽不在生产队干活,打场是要参加的。虽然象扬场,打圆筛这样的技术活父亲不会,可装麻袋推芥草这类活父亲干的是很卖力的。抬麻袋这样的活社员们都不愿让父亲上手,父亲没有力气,和他抬的那一头就很吃力。
    夜里11点父亲将分给他的油饼,手把羊肉端回了家。我们都已睡着了,父亲就把我们叫醒,每人给我们拽一条油饼,撕一口羊肉,我们爬在被窝里吃的那个香甜,心里那个美哟!都吃完了爸爸系好围脖抗上木插又去打场去了。我这才想起爸爸不知吃饱没有,坝上的深秋下半夜是很冷的。
    秋忙刚过,政治运动一个接着一个,父亲有点害怕。全大队的社员都集中在扬水站大搞平整土地。大队书记薛春海带领着红卫兵正在寻找阶级敌人。从各条战线,各个单位下放到南大队的右派,黑五类也有二十几人。他们个个都老老实实不敢乱说乱动,更不敢请假旷工。
    爸爸一看这阵式腿也吓软了,脸色煞白,赶紧和队长请了病假。说回家躺一会儿就来。队长一看父亲的脸色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说:“你赶快回去吧!”父亲一出地头撒腿就跑向东边的树林里,蹲在那里想起也起不来了。父亲摊在那里就听到大队书记吼到:“将反动派郝全押上台来!”人群中有人喊到:“他病了,回家了。”:“装病,给我拖回来。”红卫兵直奔我家,母亲正在给我小弟弟喂奶一看来了怎么多的红卫兵着急就问:“有事吗?”“郝全回来了吗?”母亲说:“没回来呀?”红卫兵急匆匆地闯进了大队卫生室也未看见父亲的影子。就风风火火地回批斗现场报告去了。
    那一天挨批斗的人每人脖子上挂两棵十五、六斤的大圆白菜,这个红卫兵一脚,那个红卫兵一拳。地主、富农全部陪傍。批斗大会结束了,社员们都陆续回家了,父亲一直坐在树林里等夜幕降临了才悄悄地回到家里。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我都把他写到北京了为什么还要斗我。父亲幸运地躲过了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批斗。
    父亲不能在大队里做事了,只能回到生产队里干活,转眼到了冬季。冬天每个生产队都在刨粪积肥,中午的时间正是机关单位上下班的高峰。爸爸看到的不是同事就是同学,父亲只低头干活,从不和别人打招呼。我明白爸爸此时的心情,他真是万箭穿心呀!父亲是个好强要面子的人,他现在的处境和别人真是天壤之别,父亲痛心呀!我非常理解父亲,从不把农业户孩子受歧视的事告诉父亲。反而更要显示出我要比同院供应户的孩子优秀。
    我上小学三年级时,我们班转来了县委书记的女儿叫刘小华。我每天放学后挎上小筐筛煤渣的事让刘小华看见了,她回家后就和她父亲讲了。书记听了以后立刻就对小华说:“你明天和她一起去筛吧,农民的孩子从小就懂的生活的艰辛,你也可以锻炼一下自己。”第二天上学刘小华就对我说:“我爸让我放学后和你一起去筛煤渣。”我听后非常高兴,不但有了小伙伴而且还是县委书记的女儿。
    放学后我同刘小华一起回到她家里,她母亲找了半天才给她找出了一个放东西的小竹蓝子,很是漂亮。拿上家里小筛子,她简直成了天下最美丽的捡煤渣的小姑娘。我领着可爱的天使转过每一个垃圾堆,找到我们能筛的煤灰。第一天运气真的不错,我们每人筛了半筐。她排排满身的灰土,带着小花脸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第二天一放学她就拉住我的手说:“走和我回家拿筐去吧,今天多筛点。”我先是一楞而后对她露出甜美的微笑。
    这样的美境持续了三天后,我的父亲将小华拉到了身边语重心常地对小华说:“孩子,我的姑娘筛煤渣是为了生活,是为了不让全家人受到冷冻,而你的爸爸是为了锻炼你的意志,培养你的品德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叔叔也很心疼你的。明天你就别受这个罪了好吗?”小华扑闪着美丽的大眼睛对父亲点了点头。以后小华再也没和我筛过煤渣,可我觉的那是我儿时最幸福的美事。五年级小华转学走了,我一直没有见过她。可她在我心中的形象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天使,她的父亲是全天下最伟大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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