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唐玄宗与杨贵妃之间的三角恋

红蜻蜓

　　天宝元年(742)八月，唐玄宗命令征召李白进京。李白接到下令，觉得可以从此仕途通达，不再灰头土脸地生活在蓬蒿之间，“仰天大笑出门去”，从山东兖州起程奔赴长安。到达长安不久，在金銮殿受到了玄宗的隆重接见。虽然李隆基并没有给李白安排什么官职，只是让他待诏翰林，可是，这个暂时、候补的身份，却让李白有了靠近玄宗、靠近杨贵妃的时机。
　　从李白的诗歌可以看到，玄宗每次携杨贵妃游玩，都喜欢让李白追随左右，吟诗佐兴。天宝元年十月，玄宗携杨贵妃往骊山泡温泉，李白跟着去了，完后写了《侍从游宿温泉宫作》等诗；次年早春，玄宗在宫中娱乐，李白奉旨作《宫中行(601988,股吧)乐词十首》(今天只能看到其中的八首)；仲春，玄宗游宜春苑，李白也去了，奉诏作《龙池柳色初青听新莺百啭歌》；暮春，玄宗与杨贵妃于兴庆宫沉香亭赏牡丹，玄宗想要听新词入曲的演唱，命李白作《清平调词三首》；入夏，玄宗泛舟白莲池，李白作了《白莲花开序》；此外，《春日行》、《阳春歌》等诗，约莫也是陪侍应制之作。不难想见，“谪仙人”李白进宫，给奢侈而沉闷的宫廷生活吹进了一股清爽的空气，玄宗见到李白，一定是以为新鲜有趣的。一时之间，玄宗对李白优礼异常，也完全是大概的事情。史书纪录的御手调羹、贵妃捧砚、力士脱靴，未必是后人的凭空杜撰。
　　可是，好景不长。天宝二年春夏之际，李白开始在《望终南山寄紫阁隐者》、《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题东溪公隐居》等诗歌里表露出怅惘之情。当年秋季开始，写作了多首表现忧谗畏讥、怨尤失望的作品，比方《玉阶怨》、《古风四十四.绿萝纷葳蕤》、《怨歌行》、《妾苦命》、《长门怨二首》等。到了天宝三载春天，李白就脱离了朝廷，脱离了长安——李白不是主动脱离长安的，他是被充军的。
　　李白在朝廷充当文学侍从的一年多里，陪着玄宗和杨贵妃处处游玩。据此可以猜测，李白是见地过杨贵妃的美貌与歌舞才艺的——史书上说，杨贵妃是“资质天挺”、“善歌舞，邃晓音律”，琵琶弹得很是好。天宝二年暮春，玄宗与杨贵妃在兴庆宫沉香亭赏牡丹，李白奉诏做的《清平调词三首》，“云想衣裳花想容”、“可怜飞燕倚新妆”、“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很大概写的就是杨贵妃，就是李隆基、杨贵妃相亲相爱的景象。倘若说，善于歌舞、精通音律的佳丽杨贵妃对诗歌才干的李白无动于衷，恐怕也不合情理。才子与美人相遇，虽然没有传出任何绯闻(杨贵妃那时的绯[秽]闻男友是安禄山)，可是，合抱负象一下，惺惺相惜之情应该是有的。
　　因此，对于《新唐书》李白传所说，李白没有获得玄宗的任用、被逐出长安，根源在于杨贵妃的屡次“沮止”，我深表猜疑。当时李白的身份不过是“翰林供奉”，说白了就是“娱乐人士”，用诗词娱乐帝王及后妃，高力士、杨贵妃还犯不着跟他计较。再者，高力士是一个对玄宗十分忠诚、言听计从的阉人，为了玄宗的游玩兴奋，他勉力操办唯恐不及，哪里还会去拆墙脚呢?说高力士因为一次李白酒醉后在玄宗等人眼前写诗，让他脱靴，他便引觉得羞耻，然后在杨贵妃眼前说李白坏话，架空李白。这未免也太小看高力士的肚量，太高看高力士的胆子了——这点娱乐气量都没有，怎么能在玄宗身边做弄臣?李白那时不啻是玄宗的开心果，竟然要架空他。一个阉人，莫非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更为重要的是，那时的玄宗李隆基，虽然沉溺于恋爱之中，可是，他在治国上仍不失其铁腕风格，他是不允许臣属在他眼前替人说情或毁谤他人的。举个例子，《明皇杂录》(辑佚)有一条，安禄山暗地里行贿杨贵妃，希望“带平章事”，即挂一个宰相之职，玄宗没有承诺；驸马张垍觉得玄宗在一次拜访他的私宅之后会任命自己为宰相，但是迟迟没有获得任命，私底下向安禄山说过埋怨的话，安禄山又告诉了玄宗。结果，玄宗震怒。玄宗痛爱杨贵妃，“三千痛爱在一身”，堪称千古美谈，可是，他并没有允许杨贵妃干政。杨贵妃两度被逐出后宫，贵妃身份险些被废掉，也可以说明玄宗并没有被恋爱冲昏头脑。杨贵妃，约莫也不敢随便在他眼前说李白的坏话，阻止李白的仕途。
　　宋人洪迈按照《新唐书》纪录的高力士摘出李白诗中以赵飞燕影射杨贵妃的句子教唆杨贵妃这一情节，举出李白讽刺历史上的乱政妇人的《雪谗诗》作为例证，说李白是在影射和检举杨贵妃跟安禄山的淫乱机密(《容斋漫笔》卷三)。这种说法，也难以置信。李白只管对自己的遭遇很不满足，可是，他不至于在诗歌中进行如此直接、露骨的影射和揭破。假如然是这样，李白获得的恐怕就不是“赐金放还”的待遇了。
　　李白被赐金放还的原由，另有其他的一些说法。魏颢《李翰林集序》说“(玄宗)许中书舍人，以张垍谗逐，游海岱间”；李阳冰《草堂集序》说“丑正同列，害能成谤，格言不入，帝用疏之”；刘全白《唐故翰林学士李君碣记》说“同列所谤，诏令归山”。这些人虽然都是李白生前有过来往的亲朋，可是，所说的理由，却未必全然可信——他们都有所忌惮。李白的供奉翰林，还不是正式的公务员，对驸马张垍没有多大威胁，他用不着冒风险“谗逐”李白；同列之人，也许有妒忌李白才干和帝王隆遇的，可是，根据玄宗的性格和处事手法，他们未必胆敢在他眼前说李白几许坏话。我以为比较可信的是范传正《唐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序》所说的，“……玄宗甚爱其才，或虑乘醉出入省中，不能不言温室树，恐掇后患，惜而逐之”。也就是说，李白的脱离朝廷、脱离长安，主要原由在唐玄宗本人：他担忧常常喝醉酒的李白在外边泄露宫闱秘闻。这是玄宗最隐讳的事情。唐朝帝王在很多方面学习汉朝，这是众所周知之的事情。汉朝法律，外传朝中言语是大罪。比方，夏侯胜一次出了朝廷，告诉外人宣帝跟他说过的话，遭到了宣帝的严厉斥责，从此不敢再说；京房把汉元帝跟他说的话跟御史医生郑君说了，郑君又跟张博说了，张博悄悄记了下来，后来因此被杀了头。其实，恐怕不独汉朝、唐朝如此，任何朝代都会对朝廷黑幕严加保密的。玄宗之所以撤销了一度有过的任命李白为中书舍人的动机，主要原由应该是李白太爱喝酒，太轻易喝醉，喝醉后嘴上又匮乏把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