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和我

武雁萍

一、



草原，我被风干了很久

四肢、躯干和头颅

只剩下呼吸，含了你的湿润



我找不到路，那条祖辈走西口的路

看不到，天边的血色

莜麦地里的欢喜和悲愁



好多时候，我是一只乌鸦

远离同类，用盘旋用哀鸣怒放着流浪

追逐着独孤-------



窗外，雪花燃烧了四月

你一身素白，让我的胸口低了再低

草原啊，我拿什么承接你的圣洁，你的单纯





二、



不知道该用什么心境跟你交谈

我的飘忽不定竟比雪花失重

风，弥漫了羊群，

沙，喧嚣了眼睛

我困入一座围城双耳失聪



搞不清，要逃离还是靠近

心中的执著是岩浆悄悄消融

滚烫的，只有烟花，只有浮尘

日出时的那抹火红

却在枕边慢慢冰冷





三、



看不到炊烟升起

听不见牧歌颤动

只有锡林河水在纠结处翻滚



抓不住你的苍茫

宽松我勒紧的血管

喊不来你的粗犷

淡化我细密的伤痛



站在高处，任凭风割沙砍

我一遍又一遍地呼喊

草原啊，我疼-----





四、



你静默在四月

一身枯黄稳坐凄秋酷冬残春

年复一年，黄沙铺天

日复一日，寒潮盖地

你却安详如额吉，用胸口捂暖羔羊

如阿吉，用目光柔软草地山岗



你曾在马背上驰骋

你曾在鹰翅上呼啸

你将篝火捧到天边燃烧

你将长调带到大地深处缠绵



繁华过后

你在琴弦上走马

你在雪原下追忆

一颗心，寂寞了风沙沧桑了岁月

而你，却变成煤层

把热献给你生生不息的儿女





五、



在你的怀里

我看到血雨腥风溅湿飞快的马蹄

我听到呼号

我听到悲泣

伤口在流血

你却笑在黄昏里



四月，南国的小桥流水

洗不去你的沙尘

南国的姹紫嫣红

荡不去你枯黄的外衣

我感到你的沉静

如一杯淡泊的水





六、



草原，我羞愧

为我灵魂的浮躁

为我真实的虚伪

住在你的毡房

却把你弄丢一次又一次

草原啊，我是你不孝的儿女



望着四月的黄沙

侵袭灾难深重的大地

草原啊，比起你，

我的疼痛是一片鸿毛半滴露水

沉浸与你的沉静。静默与你的寂寞

我感到了一种冲击漫过我渐渐火热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