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一生平安

    星期天的午后，侄子打电话过来，我接通后问他有事吗？他支支吾吾的说出了一句：“姑姑，我想回老家，想老爷爷，也想老奶奶了！我爸没空带我回去，姑姑，你能来接我吗？”
    老家！我有多少时间没回去过！突然间有些记不起来了，想起年迈的爷爷奶奶守着老家空荡荡的院子，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悲凉。我连忙对他说：“好的，我带你回去！”
    我回头冲着坐在电脑前的女儿喊了一声：“我要去老家，你去不去？”我语音未落，女儿已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高声叫嚷着：“我也要去，老妈，等等我！”
    虽说是老家，就现在的交通工具而言，不消一个小时的光景便可以到达。只是，已经渐渐的减少了回家的频率。
    车子在乡间公路上平稳的驶着，洁净的水泥路面像一个手指，直指着我家的方向。乡间公路的沿线，是金黄墨绿相间的稻田。
    早稻已经泛着金黄的颜色，晚稻还是一片墨绿。土地被水稻严严实实的遮盖着，像是铺着一层黄绿相间的绒毯。就这样黄绿交错的绵延下去，直到与天边的彩云融为一体，难辨了乾坤。
    九月的阳光洒在上面，有一种厚重的暖意。没有一丝风，稻田像是静止的水，又犹如一面镜子，一切是那样的静谧，安详。空气里还是那股熟悉的芳香。
    女儿和侄子在村子里欢快的跑着，笑着。突然，窜出来一条黑色的小狗朝着我们声色俱厉的叫嚣着。女儿惊叫一声，躲在我的背后，侄子则是呵斥着小狗给我们让道。闻声而来的是邻家婶婶，把小狗给赶走了。“是大丫头回来了啊！”婶婶眉开眼笑的说。
    身旁走过几个孩子，看我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们，孩子们朝我友好的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仔细的辨认他们的眉目，依稀能看出当年我那些小伙伴的影子。
    村子大多数里都建着一样的楼房，我有点找不到回家的那条巷口。侄子像一条快乐的鱼，飞快的跑来跑去。
    大门的右边有一小块空地，被爷爷栽种上了十来棵辣椒苗。现在的辣椒已经长到了一米多高。绿叶掩映着星星点点的红色，煞是美丽。左边是一棵粗壮的梧桐树，每到春天，是一树紫色的花儿。现在却是满地落叶，裸露出梧桐的枝桠，还有那三个恒年不变的鸟窝。
    推开朱红色的大门，奶奶正坐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下择辣椒。我叫了声；“奶奶！”看到我们的突然到来，奶奶站起身来，走到我们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握住我的手说：“是我们家大丫头回来啊！”侄子和女儿大声回答道；“是的！”八十多岁的奶奶耳背的厉害。
    “老头子这几天正念叨你呢，这不是来了吗？”奶奶一边说，一边挪着小脚颤巍巍的往屋子里走去。我知道，奶奶肯定是给俩孩子拿吃的东西。
    爷爷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握着一把刚割下来的韭菜。侄子忙冲着爷爷叫到：“老爷爷，进门时我怎么没看到你啊，我都想你了！”爷爷呵呵的笑着，对着奶奶的背影喊道：“快给孩子们拿好吃的！”“怎样的才算好吃的啊！我小时候吃块糖就像过年一样了！”我对着爷爷说。
    “老外公，带我们去看大船吧！”“好好好.......”爷爷说好的时候，雪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很是滑稽。
    看着这祖孙三人的背影，心中唏嘘不止。听着爷爷开心的笑声，不禁感叹！是不是我夺走了爷爷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奶奶把红彤彤的朝天椒用针线串起，挂在房檐下风干。奶奶说：“回去的时候，你也带上几串！还记得你小时候偷吃辣椒嘴辣肿的事吧。”我笑着说：“这个怎么会忘记呢！”朝天椒，又被家乡人称作“望天猴”，是一种特别辣的辣椒。当年的奶奶抱着嚎啕大哭的我去找东邻的婶婶，想用婶婶的奶水洗去我口中的辣味。岁月无情，现在的奶奶却成了一位瘦弱矮小的老人。
    这个小院，承载了我多少的欢笑和梦想啊！我和弟弟在这里蹒跚学步，追逐打闹。转瞬间便成家立业有了各自的生活。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只是感觉空荡的许多。父母跟随着弟弟去了新买的房子里生活。家里就只剩下爷爷和奶奶，孤寂的守着满院子的回忆。
    拎着爷爷奶奶给的绿色食品，侄子和女儿与他们挥手作别。爷爷和奶奶站在门前的梧桐树下目送我们离去。在街道的拐角处，我再次回首时，看到爷爷奶奶依旧是并肩站在原地。努力的为我们支撑着我儿时的巢，就像这梧桐树枝桠上的鸟窝。走遍千山万水，这里依旧是我最温暖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