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茶花又开了

一缕阳光

    我家后院的山茶花，这几天又开了，今年开得特别旺，满树挂满了红红的花朵，真是好看！还招来了许多蜜蜂，有时还有跳上跳下的小鸟。山茶花盛开，春天来了！只可惜茶花开的时候，春节已经过了。不然节日就更增加一些色彩和气氛。
    我很喜欢这棵茶花，它种在我家后院已经十多年了。由于是直接种在地上的，因此几乎没有什么管它，照样长得很好。它年年开花，不过今年开得特别好。也许，我家后院是特别适合它生长的地方。
    我喜欢这棵茶花，还有一点“情结”在里头。我培田老家的天井里，原来就有一棵同样的茶花，也是大红色的花朵，而且树大得多，树型更好看。隔壁院子是一棵白色的茶花，也很美。小时候，我和小叔叔在树底下玩、过年放鞭炮的情景至今仍记。
    培田曾经是一个很兴旺的村庄，我们家是培田的一个大家族。我的高祖吴拔祯是清末进士（和蔡元培同科），曾在慈禧和光绪身边当过侍卫，村口的牌坊象征他当年的辉煌。现在这里搞起了旅游，导游喋喋不休地介绍吴拔祯当年了不起的武功和种种传奇故事。殊不知，短短一百年来，我们家早已败落。我的曾祖父（吴拔祯的三儿子）三十岁就死了，祖父和叔公（吴拔祯的孙子）则二十多岁就离开人世。这时我们家只有两代三个寡妇和几个未成年的孩子。除了少量祖田出租外，曾祖母婆媳三人靠纺线搓绳、种菜养兔、绣花做鞋苦苦支撑这个家。在讲究封建礼教的大家族，妇女本来没有什么地位，可怜她们二三十岁守寡，早早埋葬青春，苦熬人生，尤其是我的祖母，出身贫寒，生性懦弱，在家中如同奴婢。她们那里还有人们想象中的大户人家小姐太太那样的阔绰和安闲？到了晚年，连温饱都难以维持，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曾祖母、祖母先后在饥荒中离世，给曾祖母送葬时，竟连烧稀饭招待亲人的米都没有……
    我的父亲是一个接受现代教育的知识分子，可能是读了巴金等人的书吧，思想一直比较激进，也投身到大革命的洪流去过。然而，像他这样的中国这一代知识分子注定是命苦的，不管你怎样追求进步和自我“改造”，仍逃不了挨整的命运。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全国五十多万知识分子受难的运动中，被划为另类，连一个中学教师都当不了。后来又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再次挨整，最后贫病交加死在一个比老家还更穷僻的山村。
    ……


    颠沛流离在外几十年的我，再次回到培田的老屋时，见到的是一片荒凉和破败，茂盛的茶花树已经不知去向。多美的茶花呀！
    历史终于翻过去沉重的一页，三十年前，我们又迎来了新的历史时期。改革开放虽然还有待进一步深入，但一百年来，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好这一点是谁也否定不了的。
    我家的山茶花又开了，开得那么旺、那么美！看到它，让我浮想联翩，所以写下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