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与仙人扫落花

在水一方

    茶烟花落禅心定，茅舍竹篱梵音清。远山白鹭飞，近水云烟聚，半窗松风，一帘暗香。午梦醒来，鸡鸣犬吠，阳光透过青绿的树影洒下斑驳的光晕。泡一壶桂花茶，慢慢细品，看窗外院子里桂花树下，无风也无雨，居然落了一地桂花，闲闲的，静静的，有点闲散，有点静谧。那种况味，说不出是浪漫，还是诗意。
    犹喜落花的娴静和优雅。淡淡香气袭来，情浓意懒。如此，真的想怀抱一树桂花入梦，独揽一份馨香入怀，将那颗浮躁的心清闲下来，不再蠢蠢欲动，焦躁不安。懒散的漫步于午后，游走于桂花林中，独赏一枚秋韵，搁浅一段似水的光阴。时光静静流淌，静心，寡欲，闲适，无忧。静静观望，慢慢行走，聆听花开花落的声音，嗅芳香，品味秋意斑斓中丹桂的精魂。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桂花落地无声，却有一种曼妙，那花儿开到了极致，千簇万簇压枝低，热烈到了极致，却又淡雅到了极致。花雨纷纷落地，铺了一地金黄，那种芬香比较奇特，清新、淡雅、空灵、馥郁？穿透着，弥漫着，有一句诗可以形容它：“花气袭人是暖香。”这种香气，有点暖，但又不似暖，又仿佛有点冷，应该是暗香吧，徐徐的，缓慢的，静静的，袭进你的鼻子，你不经意猛然一吸，淡雅而沉郁，不知是什么香味。你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到处寻觅，直到寻了许久，却寻不到什么。直到转了几个弯，过了几座房舍，才蓦然发现，原来是桂花开了！便突然有了惊喜，有了一点点兴奋。接着整整两个月，就在桂花的暗香浮动里生活，沉醉，享受，清欢。
    于此，无不让人情不自禁想起了评剧《花为媒》中的一段唱词。“秋季里天高气转凉，登高赏月过重阳，枫叶流丹就在那秋山上，丹桂飘飘分外香。”可见桂花则是这个季节最香气袭人的花了。闲来赏花，花便入画，心中有情，那花香自然入了眼，着了色。此刻，轻轻叹息，季节的美丽不是每个人都能领略，对于那些整天忙碌的人怎么能有闲情雅致来赏秋色，闻花香呢？
    我是喜爱桂花的，喜欢这种淡雅而浓烈的氛围，仿佛爱情，酝酿得很久的爱，经过岁月的沉淀，沉香一般，慢慢透出香味来，愈来愈浓，愈来愈烈。瞧，那花骨朵孕育了好久。几乎一个月，绿黄米粒一般，却闻不到一丁点儿香味，就算是用鼻子凑近了闻，或是摘下来放在嘴里咀嚼，也没有香味。接下来天天去闻，就是没感觉，直到你彻底忘记了它。却是突然的，一刹那的，远远袭来一阵奇香，突然把你整个儿醉倒了，除了沉醉，我们还能干什么呢。
    那饱满的爱情，似乎也和秋天里成熟风韵的桂花一样吧！淡淡地，幽幽地，绵长持久，不会有太多的奢求吧！爱着，握紧季节的手，暗香盈袖；喜欢着，轻轻走进彼此的世界，默默无语，无声胜有声。脉脉此情，惹了相思，瘦了岁月，丰满了枯燥的人生。
    每日看桂花闲开闲落，采桂花，吃桂花，泡桂花，赏桂花，嗅桂花，花下看书，花下独眠，花下看儿童折桂，眼里面，身里面，心里面就全都是桂花了。从这个小区，走到那个小区，一样都是桂花。从城市这头，到城市那头，几十里，依然还是桂花。下班，一路踩着的，是桂花；上班，一路伴着的，也是桂花。平日里默默无闻，毫不起眼的桂花，突然就成了这个城市的主角——不管你到哪里，都是桂花。逃不掉，也不想逃，就这样做了她的俘虏，安心享受她的美与香吧。与桂花来一场恋爱，也挺好的。
    昨天采了半袋桂花，今天电话叫父亲拿去了。去年也送了他一袋，泡了上百斤酒，在桂香里享受了一年。单位上的同事，看见我半袋子桂花，眼睛也亮了，伸手掏出一点，放在鼻子上闻，那沉醉的模样，让他们也有了采花的决心和欲望。中午下班回家，居然看见桂花树下，一个妇人叫卖“矮子饼”，桂花做的馅，买了两袋，一尝，奇香酥软无比。
    桂花静静飘落，只有这种花，落下的姿态，才真正称得上一个“闲”字。说真的，再也找不到一种落花，可以更具备“闲”的神韵。看一树一树的桂花树下，都铺满了落花，一个个小区，整个城市，整个乡村，都是的。突然就心动了——“来生，一定做个扫花人！”拿着竹制的笤帚，拾一个花袋，扫这满城的闲落的桂花。心动，就是心动了，百度一下“扫落花”，居然发现一句太白的诗：“闲与仙人扫落花”，正合我意，甚是欢喜。
    轻轻收拾着一地桂花，看着一地粉身碎骨的花瓣，心中并无半点黛玉葬花的凄凉，而是一种娴雅的别致。桂花不似桃花的妖娆，却也有其高雅的本质。“质本洁来还洁去， 不教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 未卜侬身何日丧。" 一直不解黛玉葬花时的伤感，为何将万物轮回看的如此凄凉？
    万物苍生，轮回本是常理，花开花落，也是季节的变迁。或许，凡人赏花，闻其香，观其美，便已足够。多情之人，高雅之士赏花，只为那份情怀吧！与我，世俗之人，闲来看花，不庸人自扰，独醉秋色，揽一份闲情，多一处风景，或许，如此境界闲也闲得高雅，懒也懒得悠然，也算智者修为吧！
    桂花树下久徘徊，花开花落花满天。不言多情种因果，淡得闲情揽胸怀。暮色深秋，桂香弥漫，好一个秋韵翩翩。轻轻感叹，默默清欢，醉倒于铺满花瓣的桂花树下。昨日桂花树下独自眠，今日“闲与仙人扫落花”。我想，人生的浪漫，莫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