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儿开

夜玫瑰

    油菜花是乡土的花。
    油菜花是民间的花。
    油菜花儿开了。
    油菜花一开放起来,就开得铺天盖地,就开得满山遍野。她的开放,成了放蜂人盛大的节日。
    这简直是一片开花的原野,一片色彩斑斓的土地。
    在乡村的原野上,在这儿一簇那儿一簇的农舍间,菜花黄黄,竹林幽幽,全被一片灿烂的金黄包围,甚至连油菜花当中那一条条窄窄的小径上,也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芳香。
    放目千山万水,处处锦绣。但是当我站在土塬下,山野间,望着那一片片开花的原野,望着满天遍野花的海洋,我仍然被惊得目瞪口呆。
    我的心跳,也因了那大块大块浓厚粘稠的块状色彩而激烈的跳动起来,我的身体也因了这突然降临的幸福而颤栗不已。
    在开花的原野间,一曲嘹亮悠长的民歌,如水一般弥漫过来,飘扬过来。它是那么的哀婉动人,又是那么的荡气回肠,直如庐山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将我周身的每块骨骼和每块肌肤,都冲洗得鲜活透明。
    农历二三月份,不论是深厚的沃土,还是瘠薄的山坡地,只要播种上了油菜花的种子,就能听到花开的声音,就有一片一片金黄的花朵,把整个世界照亮。
    我空乏疲惫的灵魂,为此而变得亢奋丰厚起来,一如穷人突然在路边的草丛里拾到了一块金子。
    这是种植在我故里田野上最贫贱最普通的植物,也是生长在我家园里同时也根植在我生命中的一季庄稼。
    梵高是使用金黄色油画颜料最肆无忌惮、最疯狂的家伙,但是他的画笔,充其量只能画出单个或者个体的向日葵,但他却永远也画不出我家乡原野上那千棵万棵亿棵兆棵的油菜花。
    油菜花是太阳播种在我田野上的一缕缕金线,因而光芒四射。
    你开得那么鲜艳———油菜花!
    你开得那么热烈———油菜花!
    但你并不轻狂并不妖媚,因为在你的整个命运里程中,开花,只是一个过程。而颗粒饱满,能榨出香喷喷的菜籽油来,才是你的归宿。
    因此油菜花是平民的花,是诚实的花,就像一位田园诗人,虽然他的思想可以高高的飞扬在空中,但他的双脚却永远也离不开大地和泥土一样。亦因此,油菜花,你是我最善良最可信赖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