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风箱的木匠齐茂选——我们村的老手艺人之四（常玉河）

金莲川文学

　　民以食为天，做饭的工具于是也格外重要了，特别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农村家家做饭的灶台风箱是最主要的，没有个好锅灶没有个好风箱是做不熟饭的。那个年代农村人烧火做饭烧的烧柴就地取材，我们坝上用的是羊粪，牛粪，马粪，碎柴和草沫子。没有风箱是做不成饭的。
　　我记得当兵复员刚回来，成家单过。家里给了一个破风箱四面漏风，八处有眼子用牛皮纸糊着，两根风箱杆快磨断了。做饭烧火用这个破风箱拉起来光听着前后进风口挡板，咕哒哒咕哒哒的响，灶火膛里的火吹不起来，呕的柴草干冒烟吹不起火。这个破风箱拉起来就是沉，可是没风。我家做一顿饭的时间，邻居们三顿也做熟了。饭做夹生是经常的，孩子饿的直哭，越着急老婆是越做不熟饭，听到媳妇唠叨:“什么时候能换个好风箱，也痛痛快快地做顿饭！”我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出去找回鸡毛把风箱上面的一块活动板子拆开，拿出风头重新往风头上扎捆鸡毛，捆扎好后再重装上。除了比没捆扎时拉的更沉外，风更小了。看看无奈的孩子老婆，心里想：要想吃熟饭，没钱买，赊也赊一个风箱。大二号方圆几十里地做风箱最出名的木匠是齐茂选，都说他做的风箱做的好，即拉的轻省儿风又大，经久耐用，一个风箱使用几十年，价钱贵些。他的风箱如果用的没风了，那风箱杆风箱都磨的该烧火的时候了，他做的风箱一次性坏了就没有修理的价值了。
　　齐茂选是大二号人，后来搬到距离大二号几里地的二道洼村。这位木匠手艺精湛，身高一米九的大个子，人们送他外号骆驼黑。因为大二号成立晋剧团他在剧中饰演包公，他穿上蟒袍露在膝盖上面，声音特别洪亮，时间长了都叫他骆驼黑。齐师傅的手艺特别的好，木匠活没有他做不来的，在木匠圈赫赫有名。但是手艺精了人就傲，其它的木匠活很少做，就是有人请他也不出去做，专在家做风箱。齐师傅是心灵手巧之人，自学的大夫，人们有毛病了也找他开中药。
　　会毡匠活那些年，老齐师傅和小齐师傅在家里揽活擀毡子。我到齐师傅家说明来意，赊个风箱，齐师傅很爽快地答应了。他告诉我，要等到下午才做出来个小风箱，有几个都是大的。我想不等的话，又会让别人拿走，就等等吧。这时看到老师傅的大儿子齐胜全正在给一根两米长，三十厘米粗的圆木画线，把杨木锯成两厘米厚做风箱板。我当铁道兵时学的木工，也会做木匠活，当然做风箱是不会做。人家赊给风箱，我主动帮小齐师傅把圆木捆牢。为了让老齐师傅给我做风箱，我站在支好踏板上，和小齐师傅两人用破板的两分齿大剧，拉过来推过去的破开板了。饭熟了吃饭时，老齐师傅对我说，你如果不忙帮着破几天板，送给你一个风箱。我一听说有这好事满口答应，帮着小齐师傅破板的间隙，看老齐师傅做风箱。先按风箱大小下料，把每块板标出一二三来，用大长刨子合缝，熬水胶沾风箱板。老齐师傅用刨子合出的缝严密，熬水胶的火候把握的好。沾出来的板子，用斧子砍，从别处砍开，水胶沾的那条缝不能开。等沾好的板子干了胶后，齐师傅画线做榫卯合成风箱，在前风箱堵头上钻有两圆眼，两根风箱杆穿进堵头，安在风头上。在前后堵头下方锯有长七厘米、宽五厘米进风口，进风口做有活木帘。如果是双筒风箱要做两个出风嘴子，出风嘴子安装插板，用那个拔那个插板。风箱做好四框钉上底。关健的技术是安装风道，风道出口设风舌头。出风舌头张开，进风舌头合住。做风箱扎风箱毛头也是关健，齐茂选师傅做的风箱毛头上有限的几根鸡毛。风头装在风箱里连接上风箱杆，风箱杆在外面做一拉手，拉手紧挨风箱有块护手板。风箱做好后把一个大蓝边瓷碗扣在风口上拉风箱进风，推风箱杆风箱的风把大蓝边瓷碗吹的飞起来。听小齐师傅说，一次他做好一个风箱，钉好后一拉一推风箱杆，风箱没风。这是怎么回事呢？查找原因，回头一看气的自己打自己的手，原来风箱舌头还在那放着，没装风箱舌头能有风吗？别的木匠做的风箱风头扎很多鸡毛，拉着沉风也不大，用不了两年鸡毛全掉了，还的重扎风头。
　　说件有趣的事，一天我家孩子玩耍，把风箱拉出半截没推进去，有一只老鼠从风口的木帘一钻呱哒钻进去了，想出来是出不来了，老婆生火拉风箱往外一拉吱吱老鼠叫，往里一推软绵绵的，又一拉吱吱又叫，吓得赶紧叫我说好像风箱里有老鼠。我拉风箱听是老鼠叫，我赶忙紧拉紧推。老婆不解地问我:“你这是干什么？”我告诉老婆，这叫：“风箱里两头受气。”我把风箱紧拉快推一会儿听不到老鼠叫了，把风箱进风口支开倒出一只有半尺长，半死不活的大老鼠来。
　　在大二号周围几十里的村子使用的风箱，大部分都是齐茂选师傅做的。周围附近的铁匠炉，翻砂厂，油坊只要用风箱都是齐茂选师傅做的。我帮着破了几天板给了我一个新风箱，拿回家去老婆看着新风箱也开心地笑了。用新风箱蒸了一锅馒头，用那个破风箱蒸馒头，紧咕哒着火烧不旺馒头摊在蒸饭篦子上。这次用新风箱轻轻一拉一推，风吹的灶膛火旺，不到十分钟一锅大白馒头蒸熟了。全家人看着馒头看着风箱都笑了，馒头也笑了。这回做饭即快又省烧柴。
　　那个年代风箱也算是一件正经的生活用具。时代进步了，通了电买上吹风机，风箱也退役了。现在想起这件事，从心里感激故去的齐茂选老师傅。当人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你，永生不能忘。困难时候给了一个风箱，帮你渡难关的人是有恩于你，做人不能忘恩，永远怀念齐茂选老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