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风流梳妆楼

徐静媛

   

    据传，辽景宗时沽源县闪电河一带有个叫马金福的羊倌儿在放羊时无意发现了块儿宝石，后来因着这块宝石有了非同寻常的际遇。

    马金福30多岁，长得五大三粗，两道剑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美中不足的是豁唇，加上家里穷，老大不小了也没有娶到媳妇。由于为人厚道，又会两下拳脚，本地一富户雇他给放羊。
    放羊时他最喜欢的地方是闪电河南的一片草场。这里的草那个嫩啊，那个高啊，不一会儿羊们就把肚子吃得圆鼓鼓的了。
    多次在这里放牧，他发现了一件怪事：有那么一大片地方跟别处的明显不一样！夏季，这片草特别高，而且特别嫩，好像一碰，那草叶里就能滴出水来。冬季，整个草原被雪厚厚地盖着，了无生机。可那一片地却没有雪，草还隐隐透着绿意。金福很奇怪，去看了几次也没发现端倪。
    一年春末，他正在这一带放羊，突然狂风大作，天昏地暗，羊被刮得随风跑。他不顾危险，拼尽全力往回圈羊。等风过去了，他累得气喘吁吁。看到地下有块石头，顺势坐了下去。
    嗓子干得冒烟，他多么渴望有口水喝啊！忽听身下有“咕嘟咕嘟”水冒泡的声音。他很奇怪，四周瞅了瞅，啥也没有；侧耳细听声音明显来自身下。他站起来，仔细观察。发现刚才坐过的这块石头非同寻常。石头扁圆形，上面影影绰绰有图案，他搬起石头想仔细观察，突然一股清水喷涌而出。他吓得赶紧盖住，水便自动不冒了。他好奇极了，又把石头轻轻挪开，清清的水汩汩冒出。他高兴地用手捧着喝了个够！
    他端详着石头，像牛、像羊；再看看还有花、草。翻过背面，玲珑剔透，光彩照人，分明是块神镜！从没有照过镜子的他第一次看见了给他带来霉运的豁唇。可瞬间心里的不快被宝石所冲淡。他越看越喜欢，脱下打着补丁的褂子包住石头准备把它抱回家，在草地里找到了一块别的石头，盖住泉眼。可是水还是不停地往外冒，换了一块还盖不住。再拿这块石头一盖，水流立马止住。为了这神水的存留，他狠狠心用这宝石盖住泉眼，赶着羊群回了家。
    回家后他把这稀罕事儿告诉了家人。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好多人都感到神奇。人去了一拨又一拨，可竟没有一人找到这块奇石。人们都认为他在撒谎。
    这年夏天，大辽萧绰指挥蔚州大战获胜，班师北归时路过沽源，被这里的秀美景色所吸引。放眼远望，一碧千里、草浪滚滚；近观胜景，姹紫嫣红，蜂蝶翩翩。欣喜之情难于言表，她要在此修建行宫，来这里避暑、秋游、狩猎。
    一道令下去，很快备齐了土、石、木料。你说也巧，这些建筑材料正好放在这块奇石附近。
    龙虎将军萧天佐传令士兵打井。这时一个本地的兵丁报告有妙法。他被传到中军，向大将军萧天佐禀报了有关奇石的传闻。听报后萧天佐将信将疑，跟那位士兵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士兵说： “将军，人们说有缘分的人才能看到，可能你我都跟这奇石无缘吧。”
    萧太后知道后觉得很有趣，理了理散乱的头发，骑着她的赤兔马向东南方向驰去。她一边打马前行，一边放眼远望。没有。正当她策马往堆放土石的这片草地前往时，一眼看到了一块石头在齐腰深的绿草中卧着。她惊喜地甩凳离鞍下了马，奔向石头。她围着石头转了两圈，然后猛地把石头移开。果真一股清泉喷涌而出！她就势弯下腰，洗了洗手，然后用双手掬了一捧水放入口中，沁人心脾的凉爽和甘甜，浑身的劳累一扫而光。她抱起石头左看右看，前看后看，高兴极了！这是块罕见的宝石，她让随从把宝石收藏起来。
    她想这泉水似神水，不能占为己有，要造福百姓。于是命令士兵深挖泉眼，又在泉眼周围砌了石头，成为了一眼可供所有人饮用的水泉。
    萧绰让萧天佐带大军在这带休整练兵，自己在这里监督行宫的建造。
    没几天行宫建成，萧绰搬了进来。当地村民亲切地称闪电河行宫为“梳妆楼。”
    喝着这泉水，用这水梳洗沐浴，没几天，便肤如凝脂、面若桃花，原本就漂亮的萧绰更加美若天仙、风姿绰约。一天早晨梳妆时，她看着宝石镜子里美丽绝伦的自己，多想此刻德让哥能看到她。忽然她从宝镜里看到一位身穿白袍、玉树临风的汉人大将从远处走来！萧绰不错眼珠地看着宝石，这是梦是幻？眨眼间那个身影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韩德让从梳妆台的石镜里见燕燕在愣怔地看他，赶紧低下头弯下腰，一只手抚着前胸，恭敬地说：“萧娘娘圣安！恕臣冒昧，知你下榻梳妆楼，故来此拜谒。臣马上就走”。
    燕燕转过身，看着她魂牵梦萦的心上人：这是真是假？正想他，他就毫无预兆地神奇地出现在面前。宝石啊宝石，是你施展了法术吗？掐掐自己的手很疼，不是梦！心中的情愫再也无法抑制，她屏退贴身丫鬟后把火一样发烫的脸挨在韩得让的胸上。时间在震耳欲聋的心跳中延伸。韩得让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燕燕也悄悄地，像一只温顺的羔羊，还没来得及扎好的头发像草原天空中游走的云丝，垂直地浮在玉一样的脸颊上。
    过了不知多久，燕燕低声说：“德让哥，十年一别，恍如隔世。命运让我们重逢，看来老天还是眷顾我们的。得感谢宝石，感谢神泉。”
    韩德让不敢抬头看他魂萦梦牵的燕燕，低声说；“我听说了神泉和宝石的事儿，知道你在这里建了梳妆楼，所以才赶来的。”
    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眼神里泄露了彼此火一样的激情。
    在韩德让的意念中，这不是燕燕，是观音。他只感到神圣和幸福。
    不，她是燕燕，是他的寄托，他的希望，是他永不剔除的福音。然而，他只是老老实实搂着这将要化了的躯体。与其说是遏制住了情欲的门，毋宁说是稳住了他身体的颤粟，心灵的颤粟。她是一池清澈的水，他不敢投一粒石子，落起哪怕只是一圈涟漪；她是洁净如玉的观音，他不敢有一点奢望，怕犯下了不可绕怒的罪；她是沾露待展的牡丹，他不敢变成不知天高地厚的蝴蝶，去玷污她的高贵。
    “德让哥”——像山涧的泉水，像草原夏夜的虫嘤，像神仙梦呓，令人神魂颠倒……
    燕燕的赤兔马长嘶了一声，比任何时候都动人，都悠扬……
    几天后，韩德让急着回京驻防，萧绰仍住在梳妆楼，不舍得离开。
    一天她徒步出去游玩、打猎，一箭射住一只野鸡，正去捡野鸡时突觉腿上被什么咬了一下，随之一条细长的青蛇向远处游去。萧绰本能地高声呼救。不远处放羊的马金福听到了，一路小跑来到了近前。他看到一贵妇人气息奄奄，知道她被毒蛇咬了后，为了救人也不顾男女之别了，解下自己的鞋带儿，把有蛇牙印的上半端死死捆紧，然后抬起贵妇的腿给把毒血吸了出来。然后又在草丛里找了一种草，嚼碎后把汁液涂到患处。
    萧太后动也不能动，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马金福按她的指点把她背到了梳妆楼里。
    贵妇人说她就是大辽的萧太后，拿出许多金银财宝要酬谢他。马金福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地说区区小事执意不要，急着去放羊；萧太后为报救命之恩坚持要给。实在推托不过，马金福看着萧太后梳妆台上摆放的宝石说：“如果硬要赏赐，太后可否割爱，把这宝石赠给我？”
    太后一怔，不理解这衣着破旧的羊倌儿为什么不爱金银财宝，却要块石头。当得知这块宝石最初就是这牧羊人发现的后，被他的善良深深感动，欣然把宝石给了马金福，又派随从硬给他家送去许多金银。马金福确实来福了。马金福有宝石做镇宅之宝，又有了萧太后的赏赐很快娶了妻，有了儿子。小日子过得很幸福。
    倏忽千年，不知这块宝石现在在哪，马家的后代是否还收藏着就是个迷了。
    萧太后回大辽后，梳妆楼一带没有辽兵驻守了。过路人饥渴时，喝了这水顿解饥渴；受伤人喝了这水伤痛顿失。人们说：这滴滴泉水晶莹如玉，萧太后的情谊比珍珠还宝贵。此后人们称这泉“珍珠泉”。珍珠泉福佑着这一代的百姓。
    此后，萧太后最多隔两年就来沽源的梳妆楼小住一段日子，在这里制定国家大事，也在这里避暑、狩猎、秋游。过着胜似天仙的日子。
    萧太后56岁故去后，这神泉与往日大相径庭，泉眼大量喷水，整喷了三天三夜，流水顺着原来的小溪曲曲折折汇入滦河，之后突然断流、枯竭。是神泉因萧太后仙逝而悲伤欲绝，眼泪流干了吗？被人们景仰的梳妆楼经过近千年的沧海桑田也难觅踪迹了。
    这泉真正存在过，它像这千古风流的梳妆楼一样，虽然目前还未找到遗迹，但却世代珍存在沽源人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