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不下来的脚步

千年的新娘

    对你的思念呼之欲出，随时随地，象卡在咽部的一颗刺，时时的隐痛着，可是我却不肯让自己停下来，哪怕是一秒钟。怕自己一不小心，扯断那根缚在心头的紧绷的弦，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一天深似一天的秋凉，冰冷着我的心，这是个缺少水份滋养万物的季节。秋风一天天刮着，脸上的皮肤皲裂着，脱了一层又一层的皮，蚕茧一样，结着厚厚的疤，每天站在镜子前，对自己笑一笑，皮肤都拉扯得生疼。无法适应的季节的变换，正象我无法正视你离去的真实；飘荡在胸前的黑发，我不曾有一天疏理透了它，断发仍然缠在雪白的发套上，在晚间散开的时候，落下来，这缺少了生命韧度的黑发，正象我这一时无法疏理的心情。我知道你依然顽固地存于我心底的某一个角落里，我不去触动，不表明你不存在，只因为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直面这一片残缺与断章。我想起张爱玲的一句话：我将只能这样枯萎着了。
    我也将从此如这秋天的衰草一般，默默风干，枯萎着了吗？明年的春天，这一季的枯黄还将从此地出发，开始新一轮的生命的抗争；而我，枯萎了之后，是否还能够从此地出发，开始自己新的生命的选择呢？
    我不知道。
    坏情绪常常不能设防地来临，无所顾及地践踏着摧毁着我脆弱的神经，使我发疯，使我想要把一切都揉碎了，把所有的黑夜都拦腰斩断！使我再不复有一丝温柔与女性的悲悯情怀，这种缺失也让我发疯。它来时，我便竭力地避让，无力承担，只有逃避，我繁忙着，不去顾及，不去想，不肯让自己停下来。虽然明知道有一天它还会在我不能设防的时候袭击我，淹没我。但是我只听命于它的脚步声，“柁柁”地响在我的心里，我怀着宿命的感应拒绝它的叩门声。
    曾经有一个阴翳的午后，风吹落叶，沙沙绝响，灰蒙蒙的天，黑云压眉，让人窒息，让人绝望。站在阳台上，有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那么强烈的冲动，象一场急雨，顷刻就攫紧了我的心。就为着这无法克制无法扼止的冲动，我远离了所有的阳台以及后窗。
    那一晚和朋友一起从饭店里出来，一直有一种醉酒的感觉，虽然从始至终，我滴酒未沾，可是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吃了什么。许久不见的朋友，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是我却一直不在状态！我的心一直离游在别处，梦一般的眼神，空洞地张望着朋友的脸，强笑着，附合着别人的笑，那一种尴尬的心不在焉的神情最后连朋友也察觉了，于是饭局便早早的结束了。送走了朋友，在料峭的秋风里，我的心一阵紧似一阵，站在灯火通明的街头，一无遮拦地迷醉着，灯光照不到我的内心。那一刻，我终于没有忍住，发了短信给你：我喝醉了，想你。其实我没有醉，一个人走在街头，我忽然感到了无助与孤单，那一刻，我软弱到了不能自已的地步。我以为你是怜惜我的，我以为你是在乎的。所以，我浅薄地渴望着你的回应，渴望着你的怀抱，渴望着你的温暖，象一个真正的醉酒之人，我干渴燃烧的心，渴望着一杯温度适中的开水。我知我的等待永无期限，就象一个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囚犯，思念的疼痛正象一幢冷冷的铜墙铁壁的监舍把我紧紧地罩在了里面。我失去了做自己的自由了。
    在大街上寂寂的走路，低着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立在街道上的广告牌，毫无心机地撞在我的脑门上，竟然失去了真实的疼感，望着茫茫的人水车流，忽然地就对自己笑了一下，为着那莫名其妙的一撞，为着那不能解释的人生的目的而忙碌的人潮，为着那渐行渐远的一种情感。心里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在凌晨三四点钟醒来，听着床头小闹钟滴滴答答地走着，象故乡老家里屋檐下的雨，有着无尽的生存的困绕与哀愁似的，离愁点点滴滴。我的身心都倦缩在温暖的被窝里，仍然有着丝丝的凉意生出来。我的心黯哑着，平静着，不再起一丝波澜。在这个渐渐沉郁的寒冷的季节里。
    有人说，爱一个人就是明知道不可，却不断重复致使的错误：倾诉你的情感与思念，倾诉你对他的珍惜与依恋，并且自欺欺人地相信他没有一般男性的浅薄与无聊。
    爱一个人就是大恸之后终于心头一片空白。
    时至今日，我已没有兴趣再去探究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是否曾经真实地爱过我一分钟。而且不肯再让自己停下来思想你在我心里究竟占着怎样的位置。这一切都不再重要。我不肯停下来，就是不想让自己把你想像成一个可以定论的人，不想把所有的承诺都想像成谎言，不想让曾经的美好因远离而蒙上哪怕是一丝丝的阴影。我是这样固执的一个女人，象一只充满个性的刺猬，就算爱着，就算痛着，沾满了沧痍伤痕累累，也不肯妥协。所以，我情愿什么都不想，不回头，也不问，就这样不停地一直一直地走下去。把每一个日子都填充得满满的，没有空隙与色彩。这样就不用再找理由说服自己停下来。
    我的心不会停下来，因为你，或者另外的原因，而且永远不会停下来。不是我不肯，是我的心不肯。这是我要的结束。不管过程怎样。
    仍然是秋日阳光明媚，天高云淡，街上的草坪平整无变化，那一种灰暗的绿一年四季地沉默着，空气清冷，噪音轰鸣。我的心不再游离于我的视野之外。
    不执，不妄，才能让心自由。在今天，就是在今天，我终于回复到我原来的位置，重新站在起点上，平视你，审视自己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