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老板马屁的“惨痛”经历

豆豆蔓

      有些拍马屁，根本就不需要老板直接交代———

      我的驾照好几年前就考下了，本来买车也是想急忙忙冲进“中产阶级”迷梦的一部分。可街上数次见很多有车“中产阶级”被训斥得像弓腰虾米，再加上我为了买大房，家里就像装了一台强力鼓风机，甭管赚多少钱，随时都被吸到银行“按揭”去了。因此两怒之下我那驾照，后来就差不多成了作废粮本，除每年去交通队盖个章，平时一直都锁在抽屉里。

       某日，办公室苟主任忽然形态鬼祟来找我，求我带着驾照帮他去“铲事儿”。其回报是先请吃饭和以后“用车就言语一声”。

       离开公司前我战兢兢向部门领导请假，因为平时要请半天假，他都会拉下脸动辄就不准，可谁知今天我缘故还没说清，他就满脸谄笑一迭声说：“去、去、快去！先把事情办妥、办妥！”我正纳闷“周扒皮”领导今天怎会如此开恩？苟主任一把就将我拽出了门。

       那天天气很阴沉，坐车一路来到某交通队，先到事故处理大厅排老长一个队，好不容易凑到窗口前，我递上自己一向清白无瑕的驾照，苟主任跟着递过去车辆行驶证，不一会儿，隔着玻璃洞传出警察提问：“某月某日，你是否驾驶车号为京AH××××的沃尔沃S80型轿车，在××路口违章超速？”我正愕然这车的高级，苟主任赶紧捅我后腰一下，于是马上瞠目大声回答：“是……是！”于是警察又问：“扣3分、200元，处理嘛？”我后腰又挨了一指头，连忙说：“处理、处理！”一张打印单从窗口递出由我签字画押完毕，已被扣除3分。出交通队又去工商银行，苟主任拿走我的牡丹交通卡和200元公款，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刚出工商行，天气已大变，一阵疾风吹过，好几粒白生生的冰雹正砸在我面门额头之上。苟主任拉我钻进附近一家脏兮兮的小饭馆，就算“请饭了”。我好奇地问：“沃尔沃是谁的车？咱这是帮谁铲事呢？”苟主任说：“车当然是公司的。”我惊诧又问：“怎么一直没见你开过？”苟主任满脸神秘笑一笑：“咱哪有资格开‘沃尔沃’？那车一直都是马老板太太开着呢！”一听这话我有些火了：“替马老板铲事倒也就罢了，公司的车他太太开，犯了事您还拿我的驾照做人情？”谁知苟主任搓搓手说：“你也真够倔的。就这种领导的细节家务，还需要马老板亲自交代嘛？像咱这样的下属和后勤，就应当有眼力见主动替马老板分忧，这样对你我今后谁都没坏处。”“我说今天跟请假会怎么这样方便，平常去上个厕所时间长点主管都瞪眼！原来你们早就马屁一条龙了。”

       一个月后，苟主任又来找我帮忙“铲事”。整个过程和程序跟上次完全一样，只是地点换到了中关村，车变成了凌志400,犯规的情节却更严重，是“夜间闯红灯还超速驾驶”，于是不但扣掉6分、公款罚交，还把我驾照收去吊扣整整3个月。事先我还问苟主任：不会又是公司老板太太犯的吧？他当时语焉不详：“……一个朋友、朋友！”直到晚上请我吃饭，他喝了些酒嘴巴没把门，才道出实情，原来这“凌志400”也是公司的车，可一直都被咱公司二当家皮老板的太太私用着。

       两次铲事被扣了9分驾照还被吊了一个季度，苟主任之后再不找我了。因为若再去帮铲的话，我这没动过车的大男人，就该被强制集中教育几个月，跟劳教差不多了。某日我为这事儿悄悄嘀咕几句小牢骚，谁知恰好就被部门主管听到，他当时没说什么，晚上下班时却送一本“励志书”让我回家好好读读。我瞧瞧书名叫《这种事，不必老板交待———成为优秀员工的35种特质》，于是心里有些豁然，光替老板太太通过铲事仅仅拍两回马屁，那距离“35种特质”还差33次呢！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将拍拍而求索！

       年底，公司马老板、皮老板召开大会，主题是给全体员工减薪，他们俩一唱一合，谆谆告诫大家，当前行业不景气，单位效益也一直不好，所以大家要勒紧腰带共渡难关。我于是想起流失公司之外的“沃尔沃S80”和“凌志400”，不禁心里暗骂：某些董事长、CEO，说着名字洋气，个个也都西服革履，可他们的素质和管理，根本还不如解放前的地主黄世仁呢。所谓“半封建、半开放”，就是指他们既保留着封建土地主的坏习气，现在还学会了不少资本主义的毛病。

       不服不忿心情之下，我以私事为由向公司大老板告假想休息几天，谁知当场即被他驴脸驳回。而且又送一书让我学习，这回的书名是《没有任何借口》。假如我敢再作反抗，下一步就是签单炒我鱿鱼了。

       回家举着两本领导交看的书，不禁有些顾影自怜起来：对外，咱好歹也算个白领，平常穿戴也人模狗样还扎领带、提着笔记本电脑出入写字楼，其实呢？不过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现代长工，说不定何时就会成为老板手掌捶击下的一末“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