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父亲（白富明）

金莲川文学

　　明天，也就是2019年农历二月十四，就是我的父亲归真十三年头了。是夜，父亲的音容笑貌，父亲在世时所说的话，所经历的事，一股脑儿的涌上心头，真是历历在目，没齿难忘！
　　我的父亲出生于1923年腊月，应该是个寒冷的日子，这可能就预示着父亲是个受累受苦的命。
　　父亲是个有担当的人。我爷爷的祖籍是山东省德州市商河县百家集，年轻时为了活命，逃难来到坝外大二号，开个小店，俗称“白家小店”维持生计。我爷爷三十几岁就常年闹病，整天价哼哼呀呀的，干不了活。我父亲常跟我们说，我从七八岁顶家过日子，一辈子家里就没掉下八九口人来。因为我父亲除我大姑外，弟兄姊妹六个排行老大，理所当然地子大为父挑起了大梁。父亲和我母亲一起，把弟妹们一个个都拉扯大。我记得我几个伯伯（叔叔）和姑姑（大多在锡林浩特和县城）都老了，回到大二号，坐到我家的炕上，一聊到黑天，哥哥嫂子的叫着，特别亲。力所能及的吃的穿的留个他们，走时都热乎乎的，特别让人感动！到我们这一辈，我们兄弟姊妹六个，又是八口人。可见父亲一生一世的辛苦。
　　父亲是个爱吃肉爱酒且顾家的人。他一生清贫，原来撂下两个孩子（我的夭折的大哥大姐）心里麻烦抽起了烟，后来在母亲的劝导下开怀一笑，戒了 ——母亲说，你抽烟能抽起个肚来？实际上，还是生活所迫的缘故。但是父亲还是爱酒，舍不得买好的，瓶装的二锅头，散装的八三大曲，高兴了就喝点儿，也不多喝，喝个心里痛快淋漓。以前我会回家给他买点稍好的酒，特别是逢年过节。后来父亲高血压，有时怕他摔倒，就少买不买了，但他自己买，也劝不住。吃肉，更是最爱，凉的牛肉、骨头、下货，拿起来就吃，边吃边说好吃，那个得意劲儿让人忍俊不禁！后来，劝他，少吃、别吃了，他愤愤不平，撂一句，不让我吃肉？死也不行！此情此景此话可见一斑。
　　父亲是个吃苦耐劳的人。我印象最深的是家里的穷困潦倒。首先是住房紧，而且破。三间老西房，一间放柴火牛粪破烂，一间厨房，一间住八口人。炕上没席，脸上没皮，缺衣少被，一到晚上，炕沿脚底全是脑袋。再就是破衣烂衫，还不得全，到冬天都冻疮涟涟。我记得我们哥几个，全凭学校马老师照顾，不然就没鞋穿，就得冻的。上课的纸笔，也是如此。有时，家里半年一分钱没有，吃饭没盐就舀咸汤。父亲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原来对这句话是懵懵懂懂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这个物欲横流、追求醉生梦死的年代，越发显示了它的珍贵和光华。
　　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村里人，街坊四邻，提起父亲，都说我父亲，老实巴交的。我父亲常说，人穷不能志短，马瘦不能毛长。跟人来往不逢人，实实在在，不坑人，所以口碑很好。记得我父亲当生产队长，看不惯邪的歪的，伤害集体的人和事，就和人家弄不来。队里卖胡麻糠什么的钱，一分一厘都交给队里，深得社员们信赖。
　　父亲是个勤劳的人。我记得父亲给生产队，春天里白天种地，晚上当饲养员，黑白不歇着。冬天也不闲着，东滩捡牛粪，攒起来，卖个零花钱。土地承包后，父亲起早贪黑劳作，地里送农家肥，精耕细作，到秋后，打的粮食，五六千斤，茓子满了没地方倒。人们羡慕的不得了。应了父亲常说的“种地不上粪，等于瞎胡混”那句话。老父亲一生没离开过生他养他的土地，七十多岁了，依然坚持种自己的地。他的信念是，我只要能动弹，就总比跟你们要强。以后不能种了，就给乡里毛驴车拉水，一直到病了不能远走为止。
　　父亲是个开明有远见的人。父亲小时，家里穷，加上爷爷老病，上了没几天学，成了父亲一生的痛。所以，父亲跟我们发誓说，你们考到哪我供到哪。我们兄弟姊妹六人，没有一个没念过书，除大姐大哥小学，我们都初中高中大学的。父亲曾欣慰的跟我说，人家都说我，看你兴的，一年毕业两个大学生。
　　父亲是个精明能干的人。父亲一生都想做个买卖。我家临街，父亲看到别人家作买卖，开门市，心里肯定挺羡慕。由于人口多，念书的多，一直也没有这个条件，后来也老了，我们大都在外，又有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父亲一生的遗憾就留下了。但是，虽然如此，父亲有时和我大姑父合伙，有时自己也买个破烂牛宰宰，挣个骨头下货什么的，一家人接长不短的能解解馋。
　　父亲是个有爱心的人。父亲常说的一句话，宁叫一人单，不叫二人寒。他跟我说过一件事，就是过去东滩打草，左家哥哥总叫上弟弟，他说，我不（指不叫我二伯）。可见其对弟弟的爱怜。有一年，山东老家来了个本家哥哥，四十多岁了。应该说八竿子打不着的主，我父亲收留到我家住了些日子，整天不找活干，又胖又懒的人。后来让我母亲撵跑了。再就是，有讨要东西的人，有什么就给人家什么，皮帽子，毡疙瘩，见不得可怜人。
　　父亲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实际上，在我们兄弟姊妹六人之上，我还有个大哥和大姐。我父亲曾痛彻心扉地跟我说，十七天扔俩孩子。有病不治而夭折了。我母亲可能因此，受了点儿刺激，精神有时有点儿恍惚，落下了病根儿。后来三弟又出了点儿事儿，这对于父亲一生的痛苦是无以言表，刻骨铭心啊。好在父亲一生豁达，看得开，心路宽，以最大的坚韧和无私的爱去处理烦扰。把困难和痛苦就留给自己，把光明和顺心让给儿女。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十三年了，随着时间的飞驰，岁月的蹉跎，我们怀念老父亲的真挚感情也与日俱增。我的父亲于2006年农历二月十四含辛茹苦了一生，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给他希望、欣慰和劳累的世界，享年84岁。父亲虽然在物质上没有留给我们子女们什么，但是父亲在精神和文化意识及道德方面给我们留下了无价之宝，需要我们继承和发扬光大，激励后人。我们永远感谢父亲，他给了我们健康的体魄和做人的品德，是我们永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源泉。我们永远愧对父亲，父亲的希望、欣慰和骄傲自己陪伴、照顾，体贴和关怀，我们都没有做到和做好。
　　我永远不能忘记而且痛悔无补的是，在我的父亲临终前一天，我回去看望他时，重病的父亲跟我艰难的说出“死”字时，我竟然劝导他没事，残忍的离他而去，可第二天早上就得到弟弟传来了老父亲归真的噩耗！真的是吾欲孝而亲不待啊！
　　在我平凡而伟大的父亲逝世十三年头的前夜，写下了上面的话。呜呼，几次哽咽，无以言表哀悼老父。惟愿祈求真主将平安慈悯和吉庆降临于你！
　　2019.3.19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