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夜晚（风歌）

金莲川文学

母亲的夜晚是缝衣的线
很长很长
母亲单薄的身子和长长的
影子
被昏暗的灯光
拉得很长很长
长得如同母亲的一声叹息

母亲的夜晚很短很短
在父亲的鼾声里
公鸡的报晓常常响起
母亲的夜晚短得如暗夜里煤油灯的灯蕊
跳跃着
抖动着
如星星的呼吸
星星们已睡去了

母亲的夜晚
很黑很黑
如油烟熏过母亲的眼眶
如老屋的充满岁月的屋顶
如漆黑的深深的夜气
如遮住月亮的乌云
月亮也睡觉去了吗

母亲的夜晚很完整
是一块黑布
她把日头和月亮缝在了一起
她把夜晚和清苦的日子缝在了一起
她把这个家严严实实地缝合在一起
夏日的清凉和冬天的温暖
也被母亲长满茧子的手缝补得妥妥当当

母亲的夜晚很碎很碎
在拆洗的一堆衣物中
在我们需要安抚的梦魇里
在儿女的蹬开的被子里
在她最小的儿子的啼哭声里
在母亲眉头锁住的零零总总的家事里

母亲的夜晚
在我们永远不灭的记忆里

2018年6月7日夜